舞會的每個人好像都會應酬場面，說逢場作戲也可以。

只有路明非和零不同。

路明非吃得很開心，根本不主動去找別人聊天，坐在原地一坐就是半個小時。

而零，從剛剛兩人把話題聊死后也一直安靜地坐在他旁邊。

比路明非更離譜的是，她吃的、喝的都不碰，就干坐在那里發呆。

把路明非都看心疼了。

“要不吃點吧，你看你發育這么不良，一定是吃的太少。”

“……”

“實在不行喝點水啊，不渴嗎？”

“……”

零太有個性以至于讓他無所適從。

此時，一名戴著手套的學生會干部搖了搖手中黃銅小鈴。

“舞會即將開始，請找到各自的舞伴。”

所有人都有舞伴。

路明非沒有，因為他不知道這舞會還要提前準備舞伴。

何況他也沒打算跳舞。

他真是聽說自助餐很豐富才來的……

二樓一側的幕布拉開，樂隊開始更換更加舒緩抒情的曲子。

正中央的水晶吊燈亮了起來，通向二樓的弧形樓梯上，愷撒拉著諾諾的手慢步走下。

他們就像是童話里的白馬王子拉著煙霧籠罩的黑巫女一般。

路明非覺得這舞會好像就是愷撒刻意來炫耀自己，然后讓他們這些丑小鴨來襯托他似的。

他忽然覺得這種小孩子的攀比游戲有點無聊。

早知道和小學妹聊什么天啊，有這功夫澳洲龍蝦都吃了兩只了。

甚至回去連小夕的飯都喂好了。

繼續呆在這里純屬浪費時間。

這個場合不歡迎他，他也不想留在這里。

他轉過身，正準備拍拍屁股走人，可被零給拉住了。

“缺舞伴么？”零說著，眼神卻盯的是高處的愷撒。

路明非側過頭，看見了這個小女孩鏡子般瞳孔中的不滿。

三無少女也會有真情流露？

真是少見。

他嘟囔了一句，搖搖頭。

“不缺舞伴，我準備回去了，要不要一起？”

“好。”零淡淡地說，“但是能先陪我跳一支舞嗎，很久沒有跳過了。”

俄妹似乎早有準備，一雙小巧的玉足從黑色平跟鞋中抽出，然后伸進自己攜帶的銀色高跟鞋里。

這樣看起來，本來十三四歲的身高，瞬間就提升到了十五六歲。

雖然還是比路明非低了一個頭，但卻比剛剛有氣勢多了。

“行，就跳一首曲子，提醒你下，我不怎么會跳。”

零都做到這地步上了，路明非也沒再拒絕她。

只是他比較擔憂自己可以去跳大神的舞技，可能會讓面前這個可愛的俄妹出丑。

“跟上我的節奏就行。”

女孩把左手搭上路明非的肩膀。

路明非也伸出右手搭上她的纖纖細腰。

兩人左右手合攏的剎那間，舞曲猛然激昂起來。

零自腳尖到發梢微微一震，一個強勁的擺頭，引著路明非起舞。

誰都知道這個金發女孩帶著路明非旋轉，但看起來就像是路明非主控著這支雙人舞。

走步、快步、弓箭步……在女孩恰到好處的控制下，路明非竟然能順暢地給出配合動作。

他那不怎么熟練的舞技，在零的帶動下，也顯得越發自然。

“這首曲子叫《一步之遙》。”高強度的動作舞蹈下，零的表情依舊淡定，“這是首高貴的曲子，有人說它傲視一切，所以跳這支舞的時候你要覺得自己像世界之王。”

“嗯嗯世界之王，謝謝。”路明非敷衍地回答。

俄妹這么想要壓下愷撒的風頭，可能也是和他一樣看不慣愷撒炫耀的態度。

可是那樣的話她又為什么要來愷撒的活動中擔任小提琴手呢？

俄羅斯來的小公主又漂亮又是舞林高手，以她的資本完全可以提前好幾天找到更優秀的舞伴。

總不能說是那張冷冰冰的臉蛋把其他人都給嚇跑了吧？

“剛剛要是你直接走了，所有人都會覺得這場舞會的勝利者是愷撒。”零說，“你是世界之王，你不能向任何人低頭。”

路明非解釋：“那不叫低頭，那叫順從別人，我是懶得抬頭。”

“都一樣。”

零輕聲說：“曲終的時候，我會旋轉三千六百度，抱住我的腰，不然我會摔倒。”

這一刻兩人對視。

零那雙冰藍色的眼睛通徹沁人。

和她對視的時候，就如同從高空中俯瞰封凍的湖泊。

“三千六百度，我們是要當陀螺嗎？”他吐槽了一句。

而零卻十分認真道：“比陀螺，還快！”

曲子終于到了最高潮。

零拉著路明非在舞臺中央高速旋轉起來。

她的手掌緊貼著路明非的掌心，鞋上旋起銀光。

兩人像是一朵黑蕊白瓣的帶刺薔薇，于燈火中盛放。

這刻，似乎所有的光都集中到他們身上了。

那是驚艷絕倫的旋轉，力量和技巧的完美結合。

路明非穩穩的站著，在音樂停下的最后一瞬間，用臂彎拖住了她下仰的身軀。

畫面就此定格。

片刻之后，安珀館內響起了如雷的掌聲。

因為愷撒率先鼓起掌來，晚會主人放下了矜持，其他人也都跟著鼓掌了。

零并為矯情地保持著折翼天鵝的姿勢直到掌聲結束，她一個翻身就起來了，牽著路明非的手微微屈膝俯身。

這是標準的宮廷舞結束動作，集體舞這個環節最為復古也最為隆重。

路明非如果多看旁邊一眼，就會發現所有的女孩都在向自己的舞伴行這個禮。

凝望著那雙冰藍色的瞳孔，他一時間有些失神。

好像什么地點什么時間類似的事情也發生過？

夢嗎？

但如果真做過那樣的美夢，自己又怎么會不記得？

有著大理石噴泉的空曠廣場上，他們在雪地里跳舞，噴泉噴出的水花在空中結成冰晶，整個世界都開著透明色的鮮花……

嘖！還越想越來勁了。

路明非砸吧了下嘴，強行打斷自己的思緒。

這才意識到身邊的女孩們都起身了，唯獨俄妹還端端正正地半跪著等他的號令。

“起來吧，說好只跳一首的，我們該走了。”

他牽著零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將她從地面上拉起。

零也點頭頷首。

兩人于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安珀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