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朱由檢堅持要視察城防，那王承恩和沈從文自然犟不過。

很快，數百錦衣衛及數百勇衛營的軍士便準備好了，人人披堅執銳，在朱由檢居住的這處院落外默等。

朱由檢也利落的翻身上馬，忍著屁股處辣絲絲的疼痛，向著山海關的城墻處策馬而去。

擔憂幾百名錦衣衛護不住朱由檢的安全，黃得功又從勇衛營中撥出了五百忠心敢戰之士到朱由檢的身邊，大大加強了朱由檢的護衛力量。

“臣高第，拜見陛下！”

不等堪稱浩蕩的朱由檢隊伍走到城墻根下，早先一步來到城墻上巡視的高第就收到了消息，急忙領著親兵前來迎駕，趕在朱由檢登上城墻前露了下臉。

“漢沖也在？倒是巧了，平身吧。”

坐在馬背上的朱由檢沒什么架子，伸手虛扶，讓高第站起身子。

“謝陛下！臣請為陛下牽馬扶鞍！”

高第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站了起來，之后繼續抱拳躬身的朗聲請求道。

“呵呵，你呀、讓朕說你什么好，行吧，走快些，朕還想趕在天黑前看看關城。”

“謝陛下恩典！”

高第接過朱由檢的馬韁，滿臉喜氣的走在了馬前。

為旁人牽馬是給祖宗蒙羞，但給陛下牽馬，這可是難得的榮耀，旁人求都求不來這個機會呢！

“這個時辰漢沖還在巡視城防，辛苦了。”

“哪里，鞏固城防、為陛下分憂乃是臣等的本分。”

高第急忙謙虛道。

當著朱由檢的面，他自然不會說這時候還在巡視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躲家里的那些煩心事。

“呵呵，有這心就好，漢沖你麾下士氣如何，可有和賊寇、建奴血戰之心？”

“陛下放心，聽聞賊寇、建奴即將犯境之后，臣的部下人人奮勇，各個都想著殺賊戮虜，以報陛下！”

“哦？如此便好，不用幾日就能見到賊寇建奴的旗幟了，到時候漢沖可不要讓朕失望。”

“臣在此立誓、定不讓陛下失望！若違此誓，五馬分尸、天打五雷轟。”

“哈哈哈......”

兩人一路說著笑著，來到了山海關城下。

“陛下請看：咱們腳下即是山海關的關城，眼前就是山海關的西面，關城前這片似甕城、卻又比甕城大的多的叫西羅城，西羅城再往西幾十里，就是撫寧縣一帶了；”

“西面這邊除了關城外、西羅城外，還有北翼城、南翼城、寧海城三座翼城，相互守望呼應。”

“東面那邊就是遼西了，關城正東是和西羅城相對應的東羅城，南邊是威海城，故山海關城防共有大小城池七座，之間俱有城墻相連，北抵燕山、南入渤海，約十六里、無一絲縫隙......”

落日余暉下、山海關城墻上；

高第一手地圖、一手前指，為朱由檢介紹著山海關的布防情況。

而朱由檢則是看著這北抵燕山、南入渤海，長達十六里、一眼看不到頭城防集群，整個人都有些呆滯了。

太雄偉了！

這就是天下第一關嗎？這就是拱衛了大明兩百余年的邊關要塞嗎？

一時間朱由檢竟找不到足以形容這等壯美的形容詞。

但凡重要關隘，都不會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城池或者是一堵城墻，往往都是由大大小小的城池組成的綜合防御體。

山海關就是如此了。

雖然之前就知道山海關的雄偉、前世朱由檢也游覽過山海關景區；

但文字間感受和親眼所見，以及這時候完整的山海關城防和前世僅剩的那點斷壁殘垣，所帶來的震撼感實在是相差太大太大了。

“嗯...七座城池、十六里的城墻，不容易啊，辛苦漢沖了。”

好一會才回過神、沒找到形容詞的朱由檢點了點頭，感嘆著說道。

“哈哈哈，十六里只是連接的城墻，若是算上各城池的周長，那又遠遠不止了，接近翻個倍了。”

高第這會也忍不住的心潮澎湃，一時竟忘了謙遜，順著朱由檢的話又將城防的難度往高了提了幾分。

“哦？那豈不是光城墻就三十二里？這...竟如此之長？”

在高第的提醒下，一時間沒想到這點的朱由檢頓時一驚。

三十二里啊！

而且這三十二里的城墻，還都是包磚砌石、城頭上可并行數馬的三十二里！

真不知道是該贊嘆大明國力如此之強、能建起如此恢弘的城防，還是該悲憫百姓之苦、要筑起如此恢弘的城防了......

“正是三十二里，普天之下，也只有我大明有此國力，能筑起這等恢弘的城防了，此皆仰賴陛下圣明仁愛、治國有方。”

高第再次抱拳躬身，順勢恭維了朱由檢一番。

“朕慚愧呀，何以當的起圣明仁愛、治國有方八字？山海關在天下的城防中，確是第一等的恢弘了，可這些恢弘，不都是大明子民用手壘起來、用肩膀挑起、用血淚筑起來的嗎？表面有多恢弘、背后就有多少的苦難。”

“朕更慚愧的是，有這等恢弘的城防在，卻還是沒能御住那些賊寇韃虜，辜負了子民們的辛勞和血淚啊...哎......”

朱由檢望著西邊；

望著跌下山頭的落日、望著映紅半邊天的晚霞，望著京城的方向、望著大明如畫一般的萬里山河。

心中沉醉的同時，也滿懷著愧疚。

“陛下，這都是臣等的罪過，非陛下之錯，陛下要保重身體啊......”

看到朱由檢如此自責，高第誠惶誠恐，急忙出聲安撫勸諫。

“朕沒事，繼續說正事吧，此前漢沖你以萬人鎮守如此大的山海關城，著實是不容易，如今有了關寧軍、勇衛營共七萬之眾，再加上城中的百姓輔助，當能輕松許多了吧？”

朱由檢沒在這愧疚自責中沉溺太久，不等高第說完就出言打斷，繼續說起了正事。

愧疚自責解決不了眼前的困局、救不了大明，唯有實干才可以！

“陛下放心，不論賊寇和建奴來多少，山海關定當固若金湯、穩若泰山，臣定能守住山海關、保護好陛下！”

“嗯...兵有了、餉發了，朕和山海關、及城內的一二十萬軍民，就靠你們了，拜托了！”

這時候，朱由檢竟雙手抱拳、對著高第及城頭上的一干軍士，拱手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