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騎兵已經沖刺到了陣前只有二三十步的距離，闖軍這邊指揮的軍官急忙下達了變陣的命令。

隨著命令的下達，原本炮手、鳥銃手、弓手、短兵依次排列的四層陣型，立刻發生了變化。

只是按照平常的訓練，這時候前三層的炮手、鳥銃手、弓手等遠攻兵，要順著隊列中預留好的通道退回到后軍，在后軍繼續用遠攻對敵軍造成持續殺傷；

而本在后軍的刀盾手、長槍手等短兵，這時候則要突前到陣前變成前軍，用手中的武器和自己的血肉保護陣型的完整、為后軍的弟兄持續輸出創造時間和空間。

若是訓練有素的部隊，在己方的遠射火力已經對敵軍造成了相當的殺傷和遲滯的情況下，是來得及變陣的。

例如戚帥練兵，也是在鳥銃、快槍、鈀手火箭、弓箭依次放完后，再變成鴛鴦陣正面接敵的。

但問題是，此前被白廣恩寄以厚望的虎蹲炮不等勇衛營進入射程便放了，沒有起到一絲殺傷和遲滯的作用；

此外白廣恩軍中的鳥銃等火器質量奇差，炸膛許多，弓手良莠不齊、數量也不足；

再加上白廣恩統領的這支軍隊，也不是如戚家軍那般訓練有素的精銳，而是一群七拼八湊而成的雜軍；

最后，這支雜軍面對的，還是戰力卓著、虎狼一般的勇衛營精騎......

這種情況下便要臨敵變陣，結果可想而知。

“莫挨老子...”

“讓開，讓老子到前面去...”

“滾你丫的，后面的別用槍頂我...”

“他娘的老子鞋子呢？別擠啦，前面有人倒啦...”

“啊......”

變陣的命令一下，陣型并沒有如同軍官的指令那般完成了前后軍對調，反倒前后軍交錯擠在了一起、亂成了一團，射手退不到后軍、短兵上不到陣前......

到處都是擠攘、遍耳可聞喝罵。

看的軍官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辦，看的白廣恩青筋直冒、滿頭大汗......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在數面繡著‘明’、‘勇衛’、‘黃’等字樣的大旗的拱衛下，鐵塔一般、甲胄上還插著兩根箭矢的黃得功已經帶著勇衛營沖殺進來了陣中，左右各一支鐵鞭舞的虎虎生風、呼呼作響。

上下翻飛間，一名名闖軍被這兩支二十余斤重的鐵鞭敲破了頭顱、敲折了骨頭，硬生生的在陣營中敲出了一條路。

且在前赴后繼的勇衛營將士的努力下，這條路越來越寬闊、越來越通暢！

“哈哈，暢快！你們這些反賊能耐爺爺何？拿命來！”

喝了酒的黃得功有些碎嘴，雙手不停的同時嘴也沒閑著，狂笑譏諷的聲音連面甲都遮掩不住，甚至蓋過了周遭闖軍的哀嚎慘叫聲。

“砰砰砰...”

位于鋒矢陣最中央、被勇衛營和錦衣衛團團護衛的朱由檢也沒有坐享其成，在奔騰的戰馬上左右開弓，不時扣動扳機，射殺著一名名進入射程內闖軍。

這一次的沖陣，順利的出乎包括朱由檢在內的所有人的意料。

朱由檢大致數了數，短兵相接前落馬的勇衛營將士，應該不會超過三十人。

以兩千余騎沖六千人布好的陣營只是這個傷亡，已經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了，這一次順利沖過這道堵截，也基本上沒了懸念。

但即使局面如此之好，朱由檢也在盡己所能的出著力。

自己多出一分力、護衛自己的將士們就能少留一滴血。

朱由檢只恨現在的自己兌換不起那支需要十萬民望值的AK47，不然端起來直接就是突突突！

“擋住，給我擋住！殺敵一人賞銀五十兩、殺敵將賞銀五百兩、擒獲狗皇帝者賞銀萬兩官升五級！”

“給老子擋住！陛下馬上就來支援我們了！隨我殺！”

正在這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引起了朱由檢的注意。

朱由檢循聲望去。

巧了，不正是自己的老熟人、也是自己的大仇人白廣恩嗎？

這時候的他正騎著戰馬、揮舞著兵器，領著包括那數百騎在內一支闖軍，向著馬上就要鑿穿陣營的己方對沖了過來。

觀這舉動，應該是看到陣型不穩，領著預備隊前來攔截自己的。

可真是大順的好臣子啊。

當初在大明的時候，怎的就沒見他如此用命呢？

“呵呵，既然你要尋死，朕就成全你！沈從文，讓黃得功略微轉向，會一會那白廣恩！”

朱由檢一聲冷笑，隨即便對護衛在身側的沈從文高喊道。

為了更順利的沖陣而過，原本選定的破陣方向不是陣型最厚的中軍，而是實力看著差一些的右翼，所以只要白廣恩不動、朱由檢是不會和他碰上的。

但如今白廣恩自己要撞上來，加之順利突圍又幾乎沒有了懸念，那朱由檢就要試一試，能不能順手收個人頭、報個仇了。

朱由檢從隨身空間里取出一個全新的滿裝彈夾，裝彈后將射擊模式調成了全自動。

原版的格洛克17是沒有全自動射擊模式的，但朱由檢手上這支卻有，想來也是系統考慮到重生到這個時間點的難度做了微調。

其實微調的地方還有一些。

例如原版格洛克17的彈容量是19發、現在是20發；

原版格洛克17用的是9毫米圓頭手槍彈，現在配的也都是穿甲能力更強的尖頭彈。

或許還有別的微調，就需要朱由檢以后去發掘了。

“貳臣白廣恩，拿命來！”

黃得功忠誠的履行了朱由檢的指令，在前面開路的他狂笑著、瘋喊著，揮舞著雙鞭略微偏了點方向，朝著白廣恩殺來的方向對沖了上去。

不只是朱由檢看不順眼白廣恩，黃得功自個也很是看不順眼他呢！

忠臣對于貳臣，本就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鄙視和排斥。

“哈哈，來的好！”

原本還因為看到朱由檢這支隊伍已經幾乎鑿穿了自己的陣型、就要脫困而去而急得火急火燎的白廣恩，頓時喜出望外：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府無門你闖進來！拿下崇禎小兒、加官進爵！殺！”

“逆賊休得狂言，吃你黃爺爺一鞭！殺！”

“黃蠻子！別人懼你的勇衛營，你白爺爺不懼，來，大戰三百回合！”

流寇出身的白廣恩自然也是一員悍將，哪里會對黃得功低頭？舞著自己的大刀便迎了上來。

“鐺！”

兩軍對撞在了一起，兩人也完成了一個對擊，交叉而過。

“砰砰砰......”

“啊！”

不等兩人勒轉馬身再次交手，一陣密集的槍聲響起。

方才還勇猛非常的白廣恩一聲慘叫、捂著胸脯一頭栽倒在了馬下。

倒在地上不停痙攣顫栗的他，胸前、腹中，好幾個槍眼咕嚕嚕的往外冒著血沫子，嘴里也大口大口的嘔出血沫，肯定是活不成了。

“不要糾纏，走！”

朱由檢利索的退出打空了的彈夾，又重新裝上一個滿裝彈夾，這才揮了揮手中的格洛克17，對依舊發愣的黃得功以及一眾勇衛營將士高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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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繼光《練兵實紀》所載臨敵變陣：

賊至三十步，摔鈸急響，收放弓矢等器，悉列為鴛鴦陣。

藤牌在前為第一層，狼筅為第二層，鈀為第三層，快槍為第四層，即將槍柄倒充棒用。鳥銃為第五層，改用長刀，短兵相接。

三擂三吹，三喊三進，第三進不拘鴛鴦陣，盡數擁擠上前血戰。

只以敗賊為功，不許取首級。

賊敗，鳴金止。摔響，收成一旗一隊。再摔鈸響，分成小隊，鳴金三下，退回戰地......

可見訓練有素之下，臨敵變陣是來得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