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天光大亮時，趙引檀醒了。

冗長又痛苦的夢境令他疲憊地擺擺手，對大太監蘇公公說：

“頭疼，今日罷朝?！?

蘇公公也同樣頭疼的厲害，一聽令，趕緊應下去宣旨了。

踏出乾清殿時，他還在嘀咕：

“怎么做了個那么長那么奇怪的夢！”

“哎呦喂，太嚇人了！”

“還好陛下是現在這樣的...”

“這要是夢里那個廢了后宮的...啊呸呸呸，多嘴！”

蘇公公醒來還記得那個奇怪的夢。

除了夢里的仙女長得什么模樣已經完全忘記外，剩余的點點滴滴，都記得無比清晰。

就仿佛他真的在夢里伺候了那位仙女幾個月似的？

蘇公公離開后，趙引檀站起身，手揉著太陽穴，深深地喘了口氣。

忽然見他猛地轉身。

一拂袖，將桌上的折子和硯臺全部掃落在地！

“哐”地一聲，砸碎一地。

守在外殿的太監們大氣不敢喘，戰戰兢兢的。

趙引檀的雙手撐在桌前兩側，猩紅的眼一眨不眨地放空。

許久過后。

“為什么...”

同一時間，后宮各殿。

一身茜紅色宮服的皇后靠坐在軟榻上，宮女在一旁敲著堅果，細細地剝著。

李皇后發著呆地盯著手中的長護甲看。

她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到了自己最不愿意看見的事---

那就是她深愛的皇上愛上了別人。

冷心冷肺的帝王愛上了一個天界仙子，不顧她已結道侶，強擄進宮。

還要強行廢了自己的后位...

夢境是那么地真實。

真實到李皇后今早一醒來，整個人都恍惚了。

仿佛自己還跪在地上，正在求南姑娘的道侶不要殺皇帝。

那個男人身形高大，面容迤邐似世間最迷惑人心的妖，看著南姑娘時，滿眼的溫柔愛意...

李皇后心想，那才是真恩愛的夫妻吧？

那才是她眼中和趙引檀的帝后日常。

過了好一會兒后，李皇后嘲諷地笑自己，

招來一個小太監，吩咐道：“本宮想起太后的囑托，準備幾日后去五福山祈福三月，你去和司立監報備。”

“是，遵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后宮的女人都做了相同的夢。

先是劉貴妃稱病，在敬事房掛了紅牌；

接著，李美人、張嬪、董嬪...8個貴人也都掛了紅牌。

一時之間，敬事房大總管的頭皮都跟著發麻了。

“這是要做什么？”

“娘娘們這是魔怔了不成！”

...

入夜

趙引檀知道這件事后，愣了一瞬，隨即表情不變，揮手讓人下去。

一連一個月。

皇帝沒有踏進后宮。

后宮中等級高的嬪妃也不再和往日一樣，今天送湯，明天送香囊。

一種微妙的氛圍蔓延。

后宮的不對勁很快傳出風聲到前朝，眾臣惶恐，個個開始聯系家中長女。

掛了紅牌的娘娘在收到一封封家書后，又紛紛撤了紅牌。

一個個的“身體不適”全都好了。

趙引檀見一封封奏折又在“提醒”他：該定太子了、明年選秀也要提上日程、后宮所出的皇子太少了...

煩不勝煩之際，趙引檀強壓下心口的火氣。

一個月后的今天，他終于踏進了后宮。

翻了鄭貴妃的牌子。

皇后聽說這個消息時，臉上是淡淡的微笑，“皇上肯聽父親勸說是極好的，希望鄭妹妹早日誕下子嗣?！?

奶嬤嬤在旁邊一聽，心里不是滋味。

她也做了那個離奇又真實的夢。

所以當皇后驚恐地抓著她的手說時，嬤嬤太了解那種心情了。

趙家的男人是沒有心的。

就算真喜歡那個仙子又如何？

還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利，請了那么多修士，要做法讓南姑娘回不去天界？

關雎宮

收到侍寢通知的鄭貴妃滿臉倦色，強打起精神去沐浴、焚香、涂抹體油。

她的父親不過五品官，她能做到如今的貴妃之位，從前她不了解。

自從一個多月前的那場夢，她明白了。

親眼見過那位南姑娘的容貌時，她在夢里又驚詫又悲涼。

整個后宮中，有眼睛像南姑娘的，有聲音像的...而她是所有地方都隱約像，大約五六分？

鄭貴妃苦澀地笑了。

直到被趙引檀壓在窗邊時，鄭貴妃才驚覺：

她以為的殊榮，她以為自己是第一個能正面看著皇上做的女人。

原來，僅僅是因為她很像那位仙子。

今夜也一樣，不過皇帝顯然瘋魔了。

鄭貴妃疼得禁不住哀嚎哭出聲，被趙引檀捂著嘴繼續。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鄭貴妃最后一絲妄念都消散干凈。

趙引檀看著被捂著嘴的女人，和他的仙子姐姐更像了。

“呵”

冷笑一聲后，趙引檀快速地完成任務，毫不溫柔地離開。

隨便擦了擦，連沐浴都懶得留下來。

離開前，趙引檀說了句：

“貴妃的父親等皇子已經等不及了吧？”

“這三個月便貴妃來服侍吧，若三個月內懷上皇子，便過給皇后，立為太子?！?

李皇后只有一個公主，便多年再無所出。

這是要...去母奪子？

鄭貴妃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緩緩跪了下去。

帶著疼痛和酸澀，混著血液，染濕了襦裙。

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