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可離開了好一會兒后，我才反應過來，流長老可能早就對比過我和司義提供的起靈陣，但是他沒有來質問我，這件事令我感到奇怪，除非我和司義畫的圖一模一樣，但這絕無可能。

等等！

除非司義給的是真圖，而且玄極宗確實這么干了！如此沒有質問我的必要，可一切因果就都反過來了！

不對，不對，如果是這樣，愚可為什么要點我一下關于起靈陣的事，況且路小池送我來這兒總不會是為了讓我往她身上“潑臟水”，如此布局根本就是節外生枝。

不對，不對，如果路小池是主謀，她已經節外生枝一次了，目的是為了天下大亂，那這次節外生枝又是為了什么？

難道是為了讓五宗去瑤池宮找她對峙？有這個必要嗎？她根本沒有把柄在別人手上，甚至她是否健在都只是齊長老的猜測，何況天山茫茫，她封閉挪移陣，五宗去哪里尋一個小小的瑤池宮。

等等……失蹤的妃靈？

不對，不對，就算妃靈說荼宗挪移盤是路小池給的，也不能算是真憑實據。妃靈就是路小池還差不多，很明顯她不是，慶元大戰，妃靈本體已露，雖然我不知道她的本體是什么，但是與此同時，路小池困住了兩位仙人境長老，妃靈當時正與人斗法，敗走時還被人追著跑呢。

忽然間我扇了自己一巴掌，意識到自己思路完全混亂了，暗罵一聲：“清醒點，賀小凡，別瞎想！目的，手段，最后動機。”

路小池的目的從司義交出起靈陣那一刻就已經明了了，她這么做或者妖族這么做的目的一定是為了造成現在的局面，人妖之戰已經重燃，五宗亂戰一觸即發。

表面來看，妖族危如累卵，誰知不是一種向死而生的涅槃？

至于我的存在，與起靈陣的干系不大，只是我實在想不明白，明明所有事路小池都已知曉，她可以通過瑤池宮對外公布我的一切，甚至以梁夢傳人的名義“囚禁”我，然后任意捏造我的一切，那樣于她更有利才對。

是何原因促使她放我下山的？

難道是想以真動亂人心，彰顯瑤池宮的無私，更好地隱藏自己？

可現在這事暴露出來了！

除非……她就是想讓這件事暴露出來！

證據，證據……

查無實據！

難道，路小池想要一個理由對玄極宗出手，在此過程中樹立新的威望，讓各方勢力獲得新的平衡，最終消耗鶴鳴大陸。

然后呢？主宰天下？這對瑤池宮來說有些癡心妄想，何況妖族凋零至此，她威望再高，人族也不會和她站在一起。

純粹報復嗎？

可如果我沒有猜到此處，她又待如何呢？

剎那間我遍體生寒，即使我猜不到這個結果，我也可能會死在晏都大劫，屆時死在晏都的除了瑤池宮整整一代弟子，還有我這個梁夢祖師傳人，瑤池宮同樣有理由要個說法。

路小池早就做了選擇，因為十萬年前的“師兄妹”緣分，瑤池宮無法獨善其身，她要的只是一個反對玄極宗的借口，她深知玄極宗的強大，否則她不會設計逼走玄極宗太上大長老，她要的僅僅是一個站在玄極宗對面的借口。

慕容雪明知道有晏都大劫和慶元大戰，不可能不知道大劫之后會爆發討妖之戰，北梁都封城了，怎么去澄城？

實際上澄城一行一開始就注定了不可能，路小池知道不行還要安排，那她的目的根本就是為了讓我們去送死。如果我們沒死，還有我這個自恃聰明的蠢蛋，愚師兄說得對，我是最不該懷疑瑤池宮的人，可正是這樣，這個結果由我猜出或者有我佐證才更加令人信服。

如此無論玄極宗怎么看待瑤池宮，都不能拉攏它，更不能討伐它。我給了一個查無實據的猜測，瑤池宮便可作壁上觀。

此刻我才明白，這才是我們這群螞蟻真正的作用。

“鄧柯，鄧柯……”我呢喃著。

回憶起一路上鄧柯的種種，勤勉孤僻的啞巴，有著與年紀不符的沉穩和毅力，他可能真的是鄧前輩，我慌忙掏出玄極宗花名冊，找到子輿峰長老鄧柯，我發現他有一些不同，他一生并未收徒，或者說沒有合體境以上的徒弟。

這很不尋常，我把冊子從前翻到后，又從后翻到前確認了兩遍，整本冊子，七千多個名字，大乘境未有傳承者一共只有十四位，為什么？

如果他真是鄧前輩，他此行一定是為了晏都大劫，更是為了在晏都大劫期間保我們平安，瑤池宮在這個西大陸即將天翻地覆的節骨眼兒上放弟子下山歷練，慕容雪算無遺策，鄧思洺招親的事早已昭告天下，既是下山游歷，如此盛事，順路怎能不去？

如果在與玄極宗商討晏都大劫時沒有提出這樣的要求，會讓人生疑的，玄極宗肯定也能想到這一點，屆時我們真死在晏都大劫，玄極宗需要給瑤池宮一個交代。

難怪瑤池宮沒有對玄極宗明說我的身份，玄極宗不知道我是梁夢祖師的傳人，我才能順利北上。

如此有一樁事我也想通了，當初玄機峰上杏師姐詢問我向岳正宗交代了何事，原來是在擔心我的身份暴露，因為我的命比起四位師姐更能拿來做文章，所以她一聽我說的與此事無關，便打斷了我。

照此思路推演，我甚至能將慕容雪與岳正宗的密謀推算個大概，兩宗在這一局上只是表面朋友，背地里各有盤算，下的根本不是同一局棋，只是碰巧需要相同的手段罷了。

鄧柯必須去晏都，慕容雪肯定提供了無極宗內有仙人境的消息，所以玄極宗也需要有仙人境長老應對，因此景渝峰那位才會出現在晏都。也許他們當時的計劃就是在晏都真刀真槍地打一場，毀了整個晏都也在所不惜。

不過無極宗也不傻，我所知在晏都出現的四位都是強手。先由一位仙人境試探，引走了太上大長老，黑袍人再詐行宮，配合早已潛藏行宮的午木陽，本以穩操勝券，黑袍人又有仙器在手，戰力強橫，能進能退，只可惜算度終究弱了二宗一籌，此局最后壞在了午木陽身上。

午木陽能教出??言這樣的徒弟，修為也當不弱，畢竟挨了仙器兩劍還能活著，我覺得很不可思議。??言是我能理解的強橫，我知道合體境是多么強大的存在，他受了傷還能在七人圍堵下且戰且退，至今未曾就范。

念及此處我突然想起一個人，易峰，原來是位合體境，他作為一招暗棋參與了晏都大劫，也不知他是如何欺騙??言的。

“呵。”我嘆了一口氣，雖然荒唐，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斷，路小池送我出來真就是為了讓我往她的身上潑臟水。

事已至此，我晃動著手中的涼茶，自嘲道：“自作聰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