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齊長老和趙紫炎已經(jīng)不在這里了，本想繼續(xù)躺在靈池中修行，卻怎么也進不了狀態(tài)，仿佛有種泡膩了的感覺。穿好衣服，左右無事，便蹲在囚禁午木陽的靈池邊，端詳著午木陽的元嬰，他聽不見我說話，我敲了敲結(jié)界，他也沒有反應(yīng)。

忽然耳邊響起一絲輕微而熟悉的推磨聲音，下一刻，身后響起了齊長老冰冷的話語：“小子，你醒了。”

話音剛落，手就摸了上來，得虧我現(xiàn)在是穿著衣服的。

齊長老左手搭在我肩上，這次我沒有暈倒，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片刻后，神色微微怔了一下：“還是老樣子?！?

“這四個月，你是入定了？”

“啊？已經(jīng)睡……噢，不，修行四個月了？”我轉(zhuǎn)起身，驚疑道。

“嗯?！饼R長老看了一眼我身后的火靈根，臉色更黑了，“這四個月有什么收獲？”

“這……”我有些尷尬，要說收獲，倒是真有，我收獲了一柄靈劍，可惜這柄劍，我用不了！

“師傅，弟子在此修行了四個月，感覺摸到一絲元嬰境的瓶頸。就是有一件事，弟子摸不著頭腦，還請師傅解惑。”我躬身說道。

“有屁快放！”齊長老心情好像很差。

“回師傅，您賜的那柄靈劍不知何時鉆進了弟子的金丹，弟子自覺無恙，在金丹內(nèi)靈劍也是驅(qū)使無礙，偏偏召不出來它?！蔽铱释R長老可以為我解惑，然而齊長老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沉默良久，齊長老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又搖了搖頭，再次沉默片刻突然問道：“你可知曉何為仙器？”

“仙器？”我訝然道，自是不敢相信一把不錯的靈劍泡泡火靈池就變成仙器了，若是如此，玄極宗早就一統(tǒng)大陸，恢復(fù)榮光了。

“器是靈的載體，沒了器，靈也就逐漸消散了，元嬰也是一樣，所以肉身極其重要，沒了肉身，元嬰也會逐漸消散。據(jù)老夫所知，只有一種情況例外，那便是度過天劫，成就元神。神為意，脫胎于靈，也依靠于靈。仙器的本質(zhì)是有了意的靈，意不散則靈不散，這是器靈之道，亦是散人之道的根本?！?

齊長老說了一堆我聽不太懂的話語，我輕聲問道：“師傅，這跟弟子的劍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器與器、器與靈、靈與靈之間是可以相容的，但是表現(xiàn)為一方吞噬另一方，意則不同，一個人可以擁有很多意，但是靈歸根結(jié)底只有一個。器若有了意，便不再拘泥于形，可融入元神之中，在體內(nèi)自由穿梭。不過器靈若想誕生意，與人一樣，都要經(jīng)歷天劫。”齊長老言語至此，突然頓了一下，眉頭皺得更深，“老夫見不到你的金丹，那柄劍不能隨你心意駕馭，也未歷劫，倒是為難老夫了，也許是祖師的功法太過神異吧。”

我正想感激齊長老給我上了一堂沒用的課，齊長老冷冷說道：“賀小凡，你修行的事，趙丫頭與我說過了，兩個月前，原本是要把你從靈池里拽出來的，為師這次已經(jīng)破例，起靈陣的好處為師算是給你交代了，你最好能想起布陣之法，否則為師不會手軟。”

我心頭一凜，拜道：“弟子明白。”

“靈池，你不要再進了，隨為師出關(guān)?！饼R長老吩咐完，轉(zhuǎn)身便走。

我緊隨其后，邊走邊問道：“師傅，師姐，還有郝胖恒亦秋鄧柯他們呢？”

“送走了?！?

“去了哪里？澄城和白馬府？什么時候？”

“嗯？為師需要向你交代嗎？”齊長老拂了拂衣袖，走得更快了。

“弟子唐突，望師傅恕罪?！蔽夜笆指孀锏?。

穿過結(jié)界，轉(zhuǎn)過一道彎，我又見到了那扇熟悉的青石門，不過此時門外并無其他人。

出了門，便是一間寬敞的練功房，練功房內(nèi)透進絲絲紅暈，房間十分昏暗，當(dāng)中一張蒲團，挨著三面墻的是一排書架，書架上的書冊很少，大多是些竹簡。

青石門關(guān)閉后，齊長老左手輕揮，蒲團邊出現(xiàn)一張古樸的書案，文房四寶穩(wěn)穩(wěn)落在案上，招呼道：“畫吧。”

“是，師傅?！蔽覐堥_神念，走到案邊坐下。

掏出一壇酒，打開酒壇，用毛筆沾了沾，抹在硯臺上，磨起了墨，一邊磨一邊試探著問道：“師傅，這陣名叫起靈陣，只是用來取靈根嘛？”

齊長老見我端出一壇酒，以酒水磨墨，冷冷道：“這四個月，你小子除了睡覺，靈氣之道，琢磨出什么了沒有？”

“師傅，真不是弟子偷懶，弟子的意識一直在金丹里練劍，弟子揮舞靈劍，打出的招式似乎總有火靈氣勃發(fā)，誰知外面竟然過去了四個月。聽聞師傅講述器靈意之別，弟子若有所悟，可能真是這柄劍與我有些玄妙聯(lián)系，所以能夠過濾真元，釋放出火靈氣?！蔽彝Ｏ履ツ?，不解道，“師傅，器真的需要有意后，才能融于自身嘛？”

“為師亦有所不能達。”齊長老嘆了一聲，不愿在此事上糾結(jié)，“畫吧?！?

“師傅莫急，弟子記得的?！?

“嗯?！?

“此陣范圍很大，卻不需要什么高深的布陣法器，但是陣法之道，越大便越難控制，劉長老當(dāng)初嚴格按照陣圖布局，命人在黑沙漠里試了三年才挖出水靈根，據(jù)說挖出水靈根時，水靈根也不在此陣中央。弟子在想，當(dāng)初黑沙漠翻覆得再嚴重，也不至于超出萬丈，若只為探尋靈根，鶴鳴大陸實在太大，此陣還不如神念好用?！蔽姨峁P沾著墨，眼巴巴地望向齊長老。

“臭小子，此事不是你該知道的?！?

“弟子明白。弟子知道金廣龍知道此陣，也能猜到慕容前輩知道此陣，瑤池宮傳承于路前輩，路前輩是狐族，金廣龍是龍族，都是妖族。于是弟子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妖族原本荒蠻原始，如何開發(fā)出一個人族都掌握不了的法陣呢？”

“哦？”齊長老來了興致，“說說看？”

“起靈陣，依靠凡人便可布陣，無需靈氣催動，僅憑陣法玄妙，便可引出靈根此等天地靈物。這陣法又是妖族絕密，若只為靈根，實無必要，那便是為了更重要的東西。那東西還得是個死物，能比靈根更重要的死物，弟子見識有限，除了挪移陣，實在想不出別的東西了。若為挪移陣，那起靈陣豈不是妖族用來對付人族的法陣？”

“臭小子。”齊長老看著我，微微蹙眉，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我覺得自己猜得煞有其事，又有些心虛，不敢再看齊長老，于是低下頭，隨意一筆點在了紙張的中心，努力回憶著，一筆一筆緩慢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