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之后,我找齊了躺經涉及的十八個竅穴。啞巴又一次向我表示了由衷的羨慕,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再期待些什么。啞巴和我的內心都不是很高興,失去方法的我已經找不到前進的道路,啞巴的修煉依然沒有出現任何轉機。
啞巴已經成長為五期的學生,和我們一起的還有三個人。白天有教員教他們真正的武術技巧,晚上啞巴和我一起琢磨躺經的修煉。我倆的差距越拉越大,我感覺十個我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諷刺的是他真正想要學會的東西,他沒有跨進門,我卻在門里蹣跚學步。
我用壽命去換取好結果的時候到了,那一晚我誠心誠意地給天老爺上了三炷香,插在啞巴買回來的燒鵝里,然后誠心誠意磕了三個響頭。啞巴有樣學樣也跟著我做了一遍,他的響頭比我磕得還響。
然后隨后的幾天,什么轉機都沒有出現,天老爺沒有給我任何提示。但是啞巴不一樣,他連續幾天都夢見他想念的人,這讓我懷疑他到底許的是什么愿望。
我又嘗試了一次祭拜天老爺,由于我身無分文,為表誠意,我抄了一本書燒掉了,以此當作祭品,然而當晚啥都沒有發生。我有點不甘心,所以我每天都要禱告一次,就這樣我燒掉了十來本手抄的書。
直到抄一本《武林志》時,那是一本志館原有的藏書,幾年前讀的時候我完全看不懂。現在我的認知已經成長了,我在這本書里找到了我認為有用的東西。
發現《武林志》之后,我再一次體會到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香”。我花了好幾天給志館的書重新分門別類,妄圖尋找到第二本我認為可能有用的書,結果失敗了。《武林志》這本書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我考慮過它的可靠性,但是我對躺經的渴望蓋過了一切,我迫切想要學會一門功法,那樣我才有機會走進青云門的世界。
《武林志》中有對經脈竅穴氣機周天籠統的介紹,給了我一個新的思路。就像架橋一樣,先打樁,現在樁有了,就需要鋪板,鋪完了板,氣機才能從上面過。至于怎么鋪板,怎么走橋,統統沒提,要完成這件事情,我手里唯一可用的工具就是我的精神和意識。
當晚,我根據白天整理的思路再次進行修煉,天老爺眷顧,我沒想歪。靠意識確實可以分流引導竅穴里的熱氣,我根據夢里記憶的藍灰色細線所走的路線,走通了其中一條脈絡,過程相當痛苦,我想這可能就是經脈閉塞導致的。
這個法門其實是錯的。真正的修行者入門時,是由師父引元氣入體疏通經絡,運行周天,只要徒弟可以感知全身竅穴的存在,之后師父的引導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完成。我就是因為竅穴太少太弱,經脈不僅少,雜亂纖細還斷斷續續的,根本不是塊修行的材料,事實上也真的不是這塊料。
接下來的一年時間我都在重復這件事情,也是臨近五期畢業考核的時候,我搭好了躺經贈與我的路。我用了內練的方式修煉修仙的法門,錯得離譜,很辛苦,但是很幸運,很值得。
五期的考核我依舊沒有參加,對于我為五次免試付出的代價,我已經麻木了。每當我看到劉三蒼老的臉,就有些自責是不是自己對不起他。考核結束之后,啞巴他們幾個全部通過,可惜除了啞巴,其他人我經常見不著,印象不深,沒過多久便忘記了他們。
我搭好躺經的脈絡后,又失去了前進的方向。依靠上回的經驗,我再次扎進志館里尋求可以幫助我突破的蛛絲馬跡,我想張大爺如果還在的話,看到我這么勤奮,他肯定會請求我同意給他當親孫子。
終于十八歲了,我的個頭與劉三很接近了,算不上高大魁梧,只能算一個很假的練家子。我一直在等待院里給我發外執事牌,這樣我就可以去青云門找小蝶,給她報喜的同時,請求她完成我最后的心愿。
我終于可以在天祿府逛蕩了。劉三大發善心撥給我二兩銀錢,安排了一位師兄領我出門見見世面。我們先找了一家錢莊,把銀子換成了銅板,那沉甸甸的感覺讓我分外踏實。師兄帶著我走遍了繁華的北城,山水游記人文風懷,書上的事物終于搬進了我的現實。
我對沒見過的事物表現出非常大的好奇心,見到感興趣的東西就想要掏錢買下,每當我興沖沖摸出銅板要付錢的時候,望著手里冰涼的銅板,還是忍住了新鮮感的誘惑。直到逛到一家書鋪,我才發現銀錢對我來說真正的作用,是交換這世上已有的無數的可能性。
在我嘗過兩次甜頭之后,我對書海產生了深深的渴望,我扎進書鋪,去翻找我想要的可能性。像只任意扒拉泥土刨食的狗,以為每寸土地下都藏了肉。老板看我翻書的時候像是在找什么寶貝似的,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師兄竟然沒怎么奇怪,他可能覺得我坐館的時候讀書讀傻了,很輕松地在內心解釋了我的行為。
老板看到我們穿著外事院的常服,沒有來阻止我無禮的舉動。書鋪不大,一共就兩排書架,各類書籍老板分門別類地擺放,省去了我不少功夫。粗略看完后,我沒有因為一無所獲感到失落,我想整個天祿府應該會有很多書鋪,我還有很多機會。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外出,謝絕了師兄的陪同,在天祿府內尋找書鋪,寄希望于能夠找到突破的方法。實際上我猜錯了,天祿府里壓根就沒幾家書鋪,因為真正的書都藏在書院,還有一些富人的書房里,比如張大爺家就有一個書房,存量能與志館相當。
翻完了僅有的幾家書鋪,也沒能找到對修行有用的書籍,無奈只得先放下了這件事。
東游西逛的日子里,我認識了一群讀書人。天天和他們混在一起,我的不著家讓劉三認為我變得叛逆,劉三的頭發白得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