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漆黑，我發現自己的頭部埋在厚厚的雪里，所幸它依然通過頸部與軀干相連。我又試著擺動雙腿，嗯，只有空氣阻力，缺乏腳踏實地的觸感。

我記得自己起跳的動作很完美，姿態也很舒展，但在著陸前突然失去了平衡，頭朝下倒栽著插進斷崖底部的積雪里。

像是察覺了我的懷疑，00適時地陳述事實。

“測量進度100%，地形數據已收集，

“行為風險評估完畢。評估結果：沒有風險。

“00告訴你兩個秘密：

“00沒有秘密，

“00沒有跳崖的經驗。”

如果我還有面部肌肉的話，此刻的表情大概是苦笑。

戳戳——戳戳——

好像有誰在輕戳我裸露在外的雙腿，力氣小小的，沒有攻擊意圖。

我迅速起身，抖落身上的雪，視野恢復正常的頭部監視器捕捉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站在身前的是一個人類小女孩，年紀九歲上下，褐色的卷發下藏著一張紅撲撲的小臉蛋，皮膚和嘴唇有皴裂的痕跡。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彎成“O”型，毫不掩飾一副驚嘆的神情。

“你好，女士，初次見面。”

打招呼的同時，我戴上兜帽，匆匆整理披在身上的麻布長袍。

“你好……你受傷了嗎？”

她把目光投向我反折的膝蓋關節。

我趕忙用單薄的布料遮掩住與人類存在明顯差異的身體部位，扶正臉上的面具。與后續批次生產的機械人偶不同，我不具備人類的容貌，如果不佩戴面具，頭部裸露的金屬組件可能會讓人類感到恐懼，進而產生敵意。

“還好，地滑，摔了一跤。”

她循著我手指的方向抬頭望了望大約200多米高的崖壁，眉頭微皺似乎覺得難以置信。我知道這可能有點挑戰她的常識了，于是趁機轉移話題，那是出現在任務簡報上的名字。

“我來參加艾爾莎的葬禮，如果可以的話，請帶我見她最后一面。”

聽到這個名字，女孩展現出明顯的動搖。她肩膀一顫，懷里抱著的枯樹枝散落一地。

“你來找……媽媽的？”

她眼里噙著淚水，鼻頭泛紅，但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提起寬大的棉衣下擺，朝我欠身示意。

“我叫艾拉，艾拉·亨德森。

“媽媽說初次見面要先報上姓名，這樣才夠淑女。”

面對眼前這位小淑女，我卻無法成為一名紳士。我仔細檢查了本機人格數據的每一個字節，但都沒有找到關于自己名字的記錄，檢索過程花費了整整0.3秒。

“來自永生之館的送葬者，識別碼15384，你可以這么稱呼我。”

就這樣，跟在艾拉身后，我步入了不遠處的人類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