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會講故事的大腦
- (美)V.S.拉馬錢德蘭
- 1673字
- 2022-09-02 10:49:08
推薦序
趙思家 科普作者,著有《大腦通信員》和《我的大腦好厲害》
“所以,最后這本書的書名是什么?”
“《會講故事的大腦》。”
“咦?”
我叫趙思家,是這本書的審校。大家在閱讀時可能很少注意到這個工作。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確認內容的專業性和譯文的準確性,并對直譯無法解釋的內容進行一些補充和調整。這本書的譯者非常專業,需要我的地方不多,但唯一有個“錯誤”,明晃晃地印在了書的封面上,我卻不知該如何調整。
容我解釋一番。這本書的英文名是The Tell-Tale Brain。如果直譯的話,tell-tale其實并不是“會講故事的”,而是指“泄露秘密的”。在英語里,telltale是指告密者,特別是指向老師打小報告的小孩。換言之,這本書的原名其實是“泄露秘密的大腦”。
還沒開始看這本書的你可能會覺得莫名其妙,為什么大腦會泄露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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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特別是人類大腦——是一個絕佳的保密者。它明明掌握了我們的一切——所有的感知、情感、思考,卻在人類社會中徹底隱形。不知你是否有這樣的疑惑:既然大腦對我們的生活如此重要,作為大腦使用者的我們,為什么對大腦并不是很“在意”呢?
學習神經科學之后,我才恍然大悟。人類對大腦的“不在意”并非缺陷,恰恰相反,這正是一條令人細思極恐的線索——我們都被深深地困在自己一直所相信的“現實”里面了。大腦展現給我們的這個“現實”太真實、太無瑕了,讓人很難意識到,實際上我們一直都被困于其中。
正因如此,神經科學相關的科普書有一個常見的書名套路,就是要故意點出大腦是有秘密的,比如《大腦解密手冊》《大腦的奧秘》等。既然如此,這本書為什么叫《會講故事的大腦》呢?
等看完這本書,你就會發現這是個絕妙的書名。這本書有點兒像神經科學版的《一千零一夜》,講述了20余個與眾不同的大腦故事。這些大腦的使用者或多或少都在經歷一場不凡的感知體驗:有人失去了左手,但當醫生摸他的左臉時,他卻覺得醫生在摸他的左手大拇指;有人在得腦卒中之后無法辨認自己的臉,即使站在鏡子面前還是不認識自己的臉;還有人看到數字會感受到色彩……這些大腦都是在感知(perception)上出了問題。這些故事聽起來就夠奇怪了,但還有更奇怪的!譬如,當大腦負責感知身體的連接遭受損傷時,人可能會想截掉自己的手臂(戀殘癖),覺得自己的手臂是母親的(假肢妄想癥),甚至認為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的(易性癖)。當大腦對社交世界的理解出現問題時,它就可能會認為每個人都一樣,有彌漫性的熟悉感(弗雷戈利綜合征)。當大腦的自我意識出現問題時,那就更奇怪了,有人會覺得自己不存在(科塔爾綜合征),或是體驗到1分鐘末日降臨的感覺(驚恐發作),等等。
這本書描述的那些大腦都是告密者,它們在不經意間泄露了所有大腦保守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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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時候,我們會稱這些大腦的所有者為病人,但我不喜歡稱他們為病人。我當下在牛津大學做博士后研究,我的導師不僅是一名神經科學家,同時也是一名神經內科醫生。沾他的光,我有幸接觸了一些神奇的病例。我越來越覺得,他們得的不是病,而是我們幾十億人的大腦都太平凡了,他們只不過不小心跳出了平凡的大腦預設的框架而已。
我一直是V. S.拉馬錢德蘭的忠實讀者,他的另一本書《腦中魅影》(Phantoms in the Brain)我也很喜歡。因為他寫的案例十分有趣、引人入勝,像偵探故事,所以他被稱為神經科學界的福爾摩斯。我倒是要唱唱反調:我認為稱他為福爾摩斯有些片面。福爾摩斯偵探把案件當作游戲看待,甚至置生死于度外。而從拉馬錢德蘭的文字就能感覺到,他非常關心他的病人,真心地希望能夠幫助他們,盡全力讓他們和他們的親友的生活得到改善。話又說回來,正是拉馬錢德蘭這樣既會做科研,又會講故事的好醫生,讓我們神經科學界變得好“卷”!他在這本書中描述的病人很少見,他這樣的全才更少見。特別是在21世紀的當下,神經科學已經踏上新的道路,極少有機會能像拉馬錢德蘭在這本書里所做的那樣再做一對一的研究了。
我認為這本書并不適合只是想獵奇的人,畢竟20世紀初去馬戲團圍觀奇人異事的消遣方式已經不適合當下。這本書提醒我們,每一個案例中的患者都是如你我一般的普通人。這本書還提醒每一個人,我們的大腦是多么不凡,而擁有一個平凡的大腦是多么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