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么大年紀的人了，也不怕孩子笑話。”

而此時站在門口的盛采薇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巧兒，要不然還是不進去了。

出了院子門之后的巧兒也是滿臉笑意，這王爺和夫人兩廂和睦自然是他們這些下人最希望可看到的。

在回廊走著，天忽然就陰了下來，一片茫茫的白雪簌簌落下，盛采薇伸出手去接了一片，只覺得手心都是冰冰涼涼的。

“我們的施粥還在繼續嗎？”

“是的，不過目前已經是官府接下，我們只是偶爾過去看看。”也是畢竟這種事情不能一直只是靠著一個王府來，那樣就算是王府有百萬家產也無法填平。

“今日過去看看吧。”盛采薇沒想到自己當時隨意的一句話竟然會一直延續到現在，如今天寒地凍，恐怕即便是有了施粥那些人也會過得很艱難。

巧兒回去給盛采薇拿了一件銀鼠灰色的狐毛披風，里面加了一件梅子色的半袖夾衣，收拾妥帖之后才上了馬車。

到了粥棚的時候雪已經下得很大了，粥棚里面的人穿著棉衣，冒著熱氣的白粥放在粥棚外面。

水患和戰亂已經過去幾個月，可是如今卻沒有絲毫的改變，流民的臉上掛著一種死氣沉沉的氣息，好像對于身外的一切都不已經不感興趣了，唯有眼前的這碗白粥才是自己唯一的念頭。

毫無生氣。

盛采薇一路走過來，看著這遍地的流民，穿著單薄破爛的衣服，手指通紅，小孩子則是蜷縮在母親的身邊，坐在背風處的女人正在用自己的粥喂養襁褓里面的嬰兒。

“小姐。”

巧兒看著盛采薇一路朝著那個抱著嬰兒的女人走過去，一邊走著一邊解開自己的披風，走到那身邊的時候將自己的披風蓋在女人和嬰兒的身上。

“這……”

女人顯然是被嚇了一跳。

“無妨，孩子太小受不了的。”盛采薇看著那臟乎乎的小孩子，瘦弱的樣子不知道會在什么時候夭折，這樣的亂世本就是一種災難。

話落盛采薇不在看女人，只是遠遠地看著那些排著隊的人，手里拿著碗，過一日算一日，什么時候死了誰都不知道。

“京城里面流民有多少？”

“不太清楚，但是每天我們施粥大約有六千碗，也就是說怎么樣都有二千多人。”

這還只是進了城的，城外的流民還有不知道多少，黃河流域水患雖然一直在治理，可是已經沖毀的民田民房卻是一時半刻無法恢復，再加上弋江戰場十室九空……

“現在的流民很多已經返鄉，回到了水患之地，但是戰場北上的流民卻一直在增加。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啊！”

就在巧兒和盛采薇說話的時候，后面忽然響起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就在盛采薇準備過去的時候，一個穿著雪白色長袍的女子已經跑了過去，熟練地把脈最后遺憾的搖了搖頭。

人已經死了，沒得救了。

盛采薇看著那個女子，女子穿著一身的騎裝，脖子上圍著銀狐皮毛的圍領，頭發束成簡單的發髻，只能看到一條藍色的發帶落在肩頭。

一個十分干凈利落的姑娘。

似乎是察覺有人在看著自己，騎裝姑娘轉頭正看到了不遠處一身紅裝的盛采薇。

那姑娘似乎是有些意外，在這種破敗的地方竟然會有這樣的姑娘，看起來似乎是管家貴女，而在她的腳邊就坐著那對母子，身上蓋著的披風似乎是屬于這個姑娘的。

盛采薇打量著面前的人，身上帶著一把短劍。

女子佩劍很是少見，看起來不似中原人的風貌，可是長得確實很是精致秀美，眉眼之中帶著水鄉的溫婉，但是眼神卻是一種坦蕩豪爽的感覺。

那女子與盛采薇打招呼，只是轉身到了后面，在那個人身后還跟著兩個帶著藥草包的婢女。

“巧兒那個人是誰？”

“不認識，不過最近好像聽說過有個白衣女子經常來這里，可能就是她。”沒人知道這個女人從哪里來的，只是剛剛進京的似乎也知道這個女子，大概是一路從江南過來，一路幫助災民而來。

那人顯然沒有與自己交談的打算，盛采薇也沒有準備追過去。

“巧兒我們王府有多少的布莊？”

“沒有多少。”其實畢竟是官宦人家，不是商賈之家，雖然說是日常的收入足夠，可是到底不是經商之人，所以布莊雖然有，卻沒有多少。

盛采薇皺了皺眉，轉身看了一眼剛剛的那對母女。

“巧兒，從這里里面挑十個織布刺繡手藝好一些的，帶到王府來。”

盛采薇說完之后給了巧兒一個眼神，巧兒立刻明白了，然后對著粥棚的人說了幾句又給了一些錢之后這件事就等著人來了。

等到回到府上的時候，凝翠捧上來一杯熱茶之后就聽到下人來報說是人已經送過來了。

“叫到我院子里面吧。”盛采薇喝了一口熱茶之后將被子放在桌子上面，看著那些衣著破爛的人走進院子里面。

“見過郡主。”

顯然他們已經被告知自己要來的地方是一個什么地方，言行舉止都是十分的小心局促。

“你們知道為何我要將你們調來嗎？“

“不知道。”這二十個人瑟瑟縮縮的站在那里似乎是很冷，也似乎是很害怕。

盛采薇看著跪在院子的人，站起來走到門口說著：“我要給你們一條生路，但是我不確定你們是不是都能活下來，或許可以或許不行，我只能負責給你們指路，怎么走看你們了。”

說完盛采薇對著巧兒使了一個眼神，然后就看到兩個老媽媽從外面走進來，眼神十分的嚴厲。

“他會教你們紡織和刺繡，記住在京中達官貴人用的都是頂級的東西，若是你們做不到頂級就沒辦法在這里活下去。”

盛采薇手里抱著暖爐，眼中掃過站在這里的一眾人。

“若是愿意的就留下，不愿意學的就離開，我不阻攔你。”

說完就讓巧兒帶了下去。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就看到巧兒帶著一沓的賣身契從外面走進來放進了旁邊的柜子里面。

“小姐這是何必呢。”

巧兒嘆息一聲，這些人即便是學會了，王府也未必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