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蕭大人，我和你到達最高點了，這種時候，你是不是應該說點什么，讓我記住這個時候？”盛采薇眨眨眼，晃著腿說道。

“那么你想聽什么。”

盛采薇老神在在道，“都說大人博聞強識，說點不那么尋常的就行。”

她眼巴巴地瞅著蕭景昭，眼睛濕漉漉的。

蕭景昭失笑。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盛采薇驚訝地愣住。

她不喜歡讀書，曾經想過如果有人給自己念詩聽的話，她應當是欣賞不來的，很有可能還會覺得有些矯情，但是此時面前給自己念詩的人是蕭景昭。

他的表情極淡，念詩也只是盛采薇要求他這么做了，他便做了，并不為取悅誰。

“除卻巫山不是云。”盛采薇喃喃。

這首詩她是聽過的，耳熟能詳，但是在他的聲音里，廣清河和面前廣袤無垠的天空好像成為獨屬于他的滄海。

蕭景昭念完最后一句，目光是看著盛采薇的，那里面有太多盛采薇理解不了的東西，太深，太廣。

等盛采薇回神的時候，旁邊的盈月和十三憋著笑看她，而蕭景昭已經起身，寬肩勁腰，從這個角度盛采薇看上去只能看到他精致凌厲的下頜角。

他伸出手，道，“起來吧郡主，日頭上來了，我們該回去了。”

盛采薇將手放進去，被他輕輕一拉，就站了起來。

這次他沒有松開盛采薇的手，很自然地拉著她往山下走去。

山間霧氣已經散去，一行人走的容易且快速，很快便到了山腰。

蕭景昭領著盛采薇轉過一條小道，撥開雜草，一個院門映入盛采薇的眼簾，像是一個小廟，又像是一個簡易的小院。

隱藏之深，讓盛采薇嘆服。

“這是什么？”盛采薇微微扶著門框彎腰，同他穿過小門進去。，只見正屋香火裊裊，供奉著兩個牌位。

“是我父親和母親。”蕭景昭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異樣，“帶你來上柱香。”

盛采薇聽到是蕭景昭的父母，想到夢里面蕭景昭同皇帝說的那些話，面色凝重起來。

蕭景昭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了蕭景昭父母身上發生的哪些事情，盛采薇只裝傻充愣，假裝自己是第一次來這里，恭恭敬敬地取過香，躬身拜過，將香插上去。

蕭景昭同她一起拜過，道，“若是他們在世，也會喜歡你的。”

十三和盈月站在二人身后，眼觀鼻鼻觀心。

“這處只有我和幾個下屬，現在加上你，我們知道。”蕭景昭眸色漸冷，“朝中各位并不知道我父母姓甚名誰，又一些知道的，卻也被下令封口。他們認為我也不知道，實則我是知道的。”

我知道你知道。盛采薇摸摸鼻尖，道，“那你為什么不把他們的牌位接回去呢？”

“還不能，現在還不是時候。人多嘴雜，難免惹人生疑。”

皇帝以為他那時候年紀小，不記事，實際上那時候他已經記住了自己父母，甚至親眼看到他們是怎么死的。

盛采薇看著牌位上的兩個名字，又拜道，“我姓盛，閨名采薇，小字寶兒，家中父母雙全，還有一個弟弟，希望伯父伯母你們在那邊能平安和樂，我會好好對小蕭大人的。”

蕭景昭忍俊不禁。

“這是我父母，我帶著一個女子來到他們面前，你這話說的，倒好像是對我做了什么，跑到我父母面前要對我負責一般。”蕭景昭調侃她。

盈香和十三破功，也悶悶笑了起來。

“其實我已經習慣了，今日只是帶你過來上柱香，你無需多想。我問過陛下了，陛下說等太子殿下和二殿下的婚事定下來，便輪到我們。我終究為人臣，婚事上不能僭越，可你終究會嫁給我，我父母雖早亡，卻也應該帶你走個流程。”

盛采薇拍拍臉，點點頭。

“你不問我父母是如何死的嗎？”

盛采薇抬眼，“我能問嗎？”

“是你的話，沒有不能。”

這算是蕭景昭藏在內心極深處的秘密，盛采薇在夢中已經知道了真相，卻也希望有朝一日蕭景昭能親口告訴自己。

“我父親死于一場大火，在那場大火中，我母親也死了，卻是……先被人殺害，而后尸身被丟到了火里。”蕭景昭神色平靜地揭開自己多年未曾提及深埋心中的秘密，“在那場大火里，我遇到過你。”

“你遇到過我？”盛采薇大吃一驚。

她以為宮宴是二人初見。

“你那時候還小，盛大人和徐氏去救火，你也跟著一起去了，還發現了藏在壇子里面的我。”

盛采薇恍然大悟，“你這么一說，我好像有點印象。”

她隱隱約約能記起來自家隔壁那場燒了一整夜的大火，自己好像還在火中救了一個人，但是那時候太小，她發現了人，便被人抱走了，最后火場里面的那個人是被下人們拉出來的。

“那個人是你啊！”

盛采薇道，“怪不得在那件事之后，就沒有人提起你的去向了。”

后來那個起火的宅子被人重新翻新修繕，現在已經成了孫大人的府邸。

電光火石之間，似乎有什么東西帶著火花一竄而過。

她猛地抓住蕭景昭的袖子，眼睛晶亮，“你是不是從那時候就喜歡我了？”

蕭景昭先是一愣，緊接著不自然地退后兩步，“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這神色，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沒事人。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夢里面自己身邊到處都有他，原來在自己那么小的時候，他就看上自己了。

盛采薇松開他的袖子，左手握拳砸到右手里面，說的頭頭是道，“怪不得見我第一面你就會幫我，我當時還以為實在是因為我長得太漂亮，你一眼就心動呢，原來是日久生情啊，該補的，這樣聽起來才靠譜些……不對啊，我那時候那么小，你也不會大到哪里去，原來你那時候就懂男女之情了呀！”

蕭景昭聽她越說越離譜，忍不住捏著她的肩膀，將她轉過來，推著她道，“你別猜了，我要臉的。”

盛采薇傻笑，被蕭景昭推出那道小門之后，牽著手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