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依律行事
- 謀世醫妃
- 楚噸噸
- 3176字
- 2022-08-27 10:08:11
祁曄微微愣了愣,垂眼看了看她,沒有動,“三小姐……”
“別動……”蕭令言的嗓音聽著有些倦怠,“好些日子沒有休息好了,我歇一歇。”
聞言,祁曄的唇角拂過一抹笑意,果真坐著一動不動,瞥了一眼岸邊,只覺微波蕩漾,小船離岸邊越來越遠了些。
“你怎么會來這兒?”蕭令言懶懶地問道。
祁曄道:“我聽下面的說你一個人來了這邊,來了之后就坐在船上一個人喝酒,一句話也不說,便想著你應該是嫌他們太煩了,躲起來清靜清靜。”
頓了頓,他彎眉笑了笑道:“難得你還能記得我這艘小船。”
“船雖小了些,但是很幽靜。”
“你若是想要大船,我也可以給你弄來。”
“那倒不必。”蕭令言搖搖頭,“古人云,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小一點,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頓了頓,見祁曄不再說話,便又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祁曄想了想,她指的應該就是方才問的“那些人”,“那些人怎么了?”
“這些人皆是功法卓絕的高手,尤其其中有一人,連大悲印都奈何不了他分毫。”
祁曄展眉笑了笑,“封門絕路大悲印,大悲寺的心法絕學……為什么要告訴我?”
“遲早也是瞞不住你的,我就不信他們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跟你說。”
祁曄有些哭笑不得,“如此說來,我若是不據實相告,倒顯得我小氣了。”
“不用,我只要確認他們是你的人就行了,多謝。”
祁曄定了定神,輕聲道:“他叫玄然。”
“玄然……”蕭令言輕輕念叨了幾遍,又道:“玄凜……你很喜歡‘玄’這個字。”
祁曄的笑意收了收,神色有瞬間的沉凝,沒有再說話,靜靜地坐著。
蕭令言也不再出聲,許是真的有些困乏了,此時風和日麗,身邊這人的肩膀亦是寬闊有力,讓她的心里踏實了許多。
原本只是想靠著休息一下,卻沒想到小船搖搖晃晃,她竟然真的沉沉睡過去了。
待她醒來時,已是暮色。
兩人依然還在小船的船尾,祁曄就地坐著,她枕在祁曄的腿上倒是睡得安寧,身上蓋著祁曄的外袍,也不覺得冷,四下里一片寂靜。
起身揉了揉有些發沉的腦袋,她朝四周掃了一眼,小船比之之前已經靠近岸邊,岸上站著一個人,定睛一看,正是玄凜。
“睡著了……”她輕輕拍拍腦門,坐起身來,“什么時辰了?”
“酉時剛過。”祁曄坐著一動不動,只是抬眼看著她,“你若再不醒,我便要喊你起來,攪你清夢了。”
蕭令言神色一沉,看著玄凜道:“可是有什么消息?”
“兩個時辰前,圣上宣你入宮,想來是因為裴氏的事,將軍府正派人四處找你。”
蕭令言卻是不急不忙,伸了個懶腰,“那就讓他們再慢慢找一找,這件事就算是要怪罪,左右也怪不到我頭上來。”
祁曄道:“那是自然,發生了這么大事,你受傷在身,蕭將軍卻為了一個殺人放火的妾室,置你于不顧,不顧你的傷情,更不顧你的心情,圣上和皇后娘娘越是著急,對裴氏的怒意便會越深。”
對于他轉瞬便能精準地分析出其中的關鍵所在,蕭令言心中說不佩服那是假的,不得不說,曄王是她見過的人中活得最明白的一個,有時候她甚至覺得,他明白得過了頭,有點不像凡俗之人。
“王爺聰明。”蕭令言低頭沖他彎眉笑了笑,“不過,這種事情一定要收放有度,拿捏得當,不可太縱了,否則會適得其反,所以我現在該回去了,王爺一起嗎?”
祁曄搖搖頭,“馬車已經給你備好了,你先行一步,有什么事便命人給我傳信。”
“好。”蕭令言點點頭,不再多問,足下輕輕一點上了岸,與玄凜打了招呼,上了馬車離去。
卻是直到上了馬車,她才隱隱覺得哪里有些不對,看了看自己身上,發現祁曄的袍子還在,不由得再次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怎么就睡著了?太大意了……”
玄凜目送著馬車走遠了,這才掠至祁曄身邊,瞥了一眼一直坐著不動的祁曄,皺眉道:“王爺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祁曄搖搖頭,閉上眼睛輕輕一嘆,低聲道:“腿麻了。”
玄凜先是愣了愣,旋即下意識地笑了一聲,見祁曄抬眼掃來,又立刻收住笑,俯身將祁曄扶了起來,而后劃著小船往岸邊去。
“王爺,咱們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嗎?”
“不用,這件事必須要她親自去了斷,旁人不便插手。”
玄凜便點點頭,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
皇城,崇德殿。
蕭令言被人領著匆匆趕來的時候,眾人已經等候多時。
祁淵和洛皇后并坐殿上,祁淵許是乏了,正用手支撐著腦袋小憩,洛皇后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旁。
蕭素站在殿下,雖神色無異,雙腳卻已經隱隱有些酸麻,多虧他早年帶兵殺敵,南征北戰,身子骨好,站這兩三個時辰不成問題。
可是跪在殿下的裴氏就沒有那么好了,接連跪了兩三個時辰,她已然精力不濟,雙膝猶如針扎,痛不欲生,卻又不敢倒下,只能咬牙強忍著。
“小女拜見圣上、皇后娘娘。”蕭令言的神色略有些慌張,行了禮之后,又偷偷瞥了蕭素一眼,怯怯喊了一聲“父親”。
祁淵擺擺手,沒有說話,倒是洛皇后趕忙道:“言丫頭,你今天下午去哪兒了?怎么一直找不到你的人影兒?”
蕭令言遲疑了一下,低垂著頭不敢應聲。
倒是領著她來的內侍官躬身應道:“回圣上、回皇后娘娘,三小姐其實哪兒都沒去,就在將軍府中。”
“在府中?”洛皇后有些驚訝,瞥了蕭素一眼,“既是在府中,怎么沒找到人?”
“因為這幾日的事,三小姐思及亡母,心中悲痛,獨自一人去了攬月軒。攬月軒經過那場大火,已經燒毀了大半,一直沒有修整,并沒人想到三小姐會在哪里,便也就沒有去那邊尋人,這后來還是三小姐的貼身丫頭想到了這一茬,領著奴才去了攬月軒,果見三小姐就在蕭夫人生前的臥房,想來是哭得累了,就在那兒睡著了。”
蕭令言聞言,不由抬眼瞥了那內侍官一眼,不得不承認這人說話添油加醋的本事少有人能及,這一番話說下來,合情合理,情真意切,她自己都快要信了。
“言丫頭……”洛皇后聞言,不由紅了眼眶,起身走下來,將蕭令言扶起,正欲再說什么,突然瞥見她的手腕,驚道:“言丫頭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不礙事。”蕭令言下意識地往后抽了抽手,腦海里拂過祁曄給她包扎傷口時的樣子。
洛皇后哪里肯作罷,立刻回身向祁淵看去,眼神甚是可憐,輕輕一眨落下淚來。
“蕭卿……”祁淵有些無奈,便向蕭素看去,“言丫頭這傷你可知曉?”
“這……”蕭素倒是真的沒有注意到,從回府到現在他不是在忙裴氏的事,就是被蕭斂月纏著,著實分不開身,“是臣疏忽了,臣回去了一定尋最好的大夫給言兒瞧瞧。”
“朕看,這大夫就免了,言丫頭自己便是醫者,這種時候,你該對她多謝關心才是。”
“是,圣上所言極是,臣記下了。”
如此一番寒暄之后,眾人這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裴氏身上,此時裴氏已經面色蒼白,不見血色,看那樣子,隨時都有可能會昏過去。
祁淵出聲問道:“言丫頭,裴氏的所作所為你可都知道了?”
蕭令言頷首:“小女知道,那晚在大悲寺,裴姨娘已經將所有的事都說出來了。”
祁淵點點頭,“她在京兆府亦是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供認不諱,沒有半點推諉,朕想問你一句,對此,你有何想法?”
蕭令言略有遲疑,看了看身邊的蕭素。
祁淵便道:“你心里有什么想法,盡管說來,此事朕給你做主。”
蕭令言抿了抿唇,輕輕跪了下去,“回圣上,小女別無他想,只有一個要求。”
“什么要求?”
“依律行事。”
聞言,蕭素心下狠狠一沉,皺了皺眉,卻又一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來,無理,更無可奈何。
簡簡單單的“依律行事”四個字,在這殿內說出來,可算是最低的要求了,甚至于都算不上是要求,這本就是所有案情應該遵循的原則。
而今,“景嬈”命喪裴氏之手,身為景嬈的女兒,蕭令言沒有要求從嚴處罰,已算是開恩了。
然而,所有人心里也都明白,不管是依律行事,還是從嚴處罰,裴氏的罪行終究逃不過一個死字。
帝后二人相視一眼,微微一嘆,心中已經了然。
“好,朕明白了。”祁淵抬抬手示意蕭令言起身,“你放心,朕定會令慕長風他們依律行事,此事也一定會給你、給蕭將軍、給將軍府一個滿意的答復。”
蕭素心頭又是一沉,諸多的求情言語被堵在了嗓子眼,祁淵的態度已經如此明顯,誰都別想給裴氏求情,這時候除非蕭令言拼死相護裴氏,也許裴氏尚有一線生機。
只可惜,這根本不可能。
終究,這一切是裴氏母女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也好,又或者是她們著了蕭令言的道也罷,總之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任何人都回天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