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曄想了一下整件事情的經過，已然明白過來，不由彎眉笑了笑，“說白了，你就是利用這個不存在的老神醫挑起太子妃對蕭斂月的怒意，讓她去找蕭斂月的麻煩。”
蕭令言也不否認，頷首道：“算是吧。”
祁曄問道：“為什么？”
“給蕭斂月找不痛快。”蕭令言撇撇嘴，“她不痛快，我就痛快。”
祁曄聞言，朗聲而笑，等了會兒，見蕭令言沒有繼續解釋，便也明白有些事她并不想說。
可是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沒那么簡單，蕭令言不是那種喜歡浪費時間做無意義之事的人，這件事她既然做了，而且將太子妃牽涉了進來，就不可能只是單單要找蕭斂月的不痛快。
“阿言。”他看著蕭令言放松又平靜的神情，輕輕喊了一聲。
“嗯。”蕭令言應了一聲，抬眼向他看來，見他表情有些不對，便停下來定定看著他，“怎么了？”
“沒什么。”祁曄突然展眉笑開，搖了搖頭，稍作沉吟，幽幽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有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是我能做的，不妨告訴我。”
蕭令言了然，祁曄那么聰明，肯定能察覺到什么。
“呃……”她仔細想了想，“其實，倒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祁曄湊上前去，“說來聽聽。”
“過幾日我和太子妃可能會出城踏春，如果可以，我希望那天你能想辦法在各處的宮門口安排人手，如果發現可疑之人準備出宮，就把人攔下來。”
“出宮……”祁曄思忖片刻，“那若是入宮呢？”
“這個不用管，順其自然。”
祁曄點點頭，“明白，放心，這件事我來處理。”
蕭令言瞇眼笑得燦爛，“你出手，我從來沒有不放心過。”
否則當初她重活一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在那么緊急的情況下，也不會冒險讓他來處理景嬈替身這么重要的事。
祁曄笑得無奈又寵溺，連連搖頭，“你這是在給我喂甜棗嗎？”
二月末，天氣時暖時涼，不太穩定。
絮兒從外面走近綺霞閣，腳步慌張，匆匆忙忙，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不慎與蕭斂月撞了個滿懷。
“你干什么呢？”蕭斂月后退兩步站穩，不滿地瞥了她一眼，“怎么慌慌張張的？”
“大小姐……”絮兒欲言又止，朝門外瞥了一眼，“宮里來人了，去了解語閣。”
蕭斂月走到桌旁坐下，疑惑地看著她，“那又怎樣？”
“是……東宮的人，奴婢記得那人的長相，她是太子妃身邊的人。”
聞言，蕭斂月臉色一變，下意識地握了握拳，她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淡淡道：“東宮的又怎么樣？咱們又不是沒跟他們照過面。”
絮兒連連搖頭，“大小姐有所不知，奴婢是擔心……擔心她們這么神神秘秘地來見三小姐，只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奴婢無意中聽到……”
蕭斂月驟然擰眉，沉聲問道：“你聽到了什么？”
絮兒跪在蒲團上，遲疑了會兒，道：“奴婢進不去解語閣，不過她們出來之后，是青漓把人送出去的，她們好像在說……說什么這件事一定要保密，尤其是對大小姐你，還說這么重要的東西，這一次絕對不能再出岔子，否則……”
“否則什么？”
“否則太子妃那邊一定會特別生氣，把所有的問題都算到大小姐你的頭上。”
蕭斂月霍地站起身，看了看絮兒又看了看門外，直覺這話聽著越發荒唐，她不由冷笑一聲，搖搖頭，“算到我頭上？什么問題就要算我頭上了？我何時得罪過太子妃娘娘？”
絮兒小心翼翼道：“大小姐自然沒有得罪過太子妃，可是太子妃娘娘和三小姐走得近，三小姐去北疆之前就去過東宮好幾次，說是給太子妃娘娘診脈，這一來二去兩人的交情深了不說，如果三小姐真的替太子妃治好了病癥，那太子妃肯定會事事幫著三小姐的。”
蕭斂月不是沒想過這一點，她只是沒想到莊綰葭那邊真的會因為蕭令言而與故意找她的麻煩，不過此時想想絮兒說的話，再想想前幾日莊綰葭擅闖綺霞閣打了她耳光，若非蕭寒嬋及時趕到，說不定還會對她用刑……
越想，蕭斂月心里越憤怒，更多的是怨恨，只怪那天晚上她派出去的人沒能殺了蕭令言，反倒惹了蕭令言懷恨在心。
這段時間蕭令言看似受傷臥床，可是從蕭寒嬋到莊綰葭，所有人都在護著她，就連平日里性子最怯懦的蕭如錦，如今也敢以掌家人的身份跟蕭斂月對著來……
一想到這里，蕭斂月便覺得胸口憋著的那一口氣像是隨時都能炸開。
如今的情況是，她有心停戰，可對方卻不愿了。
若真如絮兒聽來的那樣，蕭令言和莊綰葭勢必會聯起手來對付她，說不定此時此刻她們早已密謀好了一切，就等著接下來的計劃實施了！
“姑姑，我想息事寧人，可是有人不愿放過我呵……”蕭斂月無奈笑了笑，神色漸冷，她仰頭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吐出，“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既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不顧這些年的姐妹親情了。”
絮兒聽得云里霧里，但是她能肯定，蕭斂月肯定是要做什么很大、很重要的事，不由戰戰兢兢地問道：“大小姐，我、我們要做什么？”
“做一件可能會傷到自己、但是如果不做，就有可能會平白無故丟了自己性命的事。”她話音停了停，想了會兒，問絮兒道：“可知道這兩天蕭令言有什么計劃？”
絮兒想了會兒，搖搖頭，“三小姐有什么計劃，奴婢是真的打聽不到，現在的解語閣水泄不通，什么都問不出來……”
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對了，方才她們聊天的時候似乎說起一件事，聽起來三小姐過兩日要和太子妃娘娘出城一趟，說是要一起去踏春。”
“踏春……”蕭斂月反復念叨了幾遍，笑意漸漸浮上眼角，喃喃道：“踏春好，踏春好呀，春暖花開，是該多出去走動走動。”
她說著沖絮兒招招手，跟絮兒小聲說了些什么，只見絮兒驚訝地瞪了瞪眼，神色不安地問道：“這樣……能行嗎？”
“小心謹慎一些，應該不成問題，只不過要掌握好時間，不能太早，就她出門前一天吧。”
絮兒想了想，有些不情愿地點了點頭。
蕭寒嬋發現這兩日蕭令言的身體剛剛恢復，便吩咐院里的下人開始準備各種祭祀之用的東西，不由心生好奇，算來，清明剛過沒幾日，卻不知她準備這些東西作何用。
想不明白，便直接當面問個明白，這是蕭寒嬋一貫的處事方式。
蕭令言看了看神色疑惑的蕭寒嬋，笑得有些勉強，“可能所有人都已經忘了，但是我不可能忘記，明天……如果娘親還在的話，應該是她的生辰。”
聞言，蕭寒嬋一愣，仔細回想了一番，景嬈的生辰確實是在春天不冷不熱的時候，只不過這些年她不在京中，時間一久便忘了這些。
“那你準備這些，是想……”蕭寒嬋瞥了瞥案上的紙筆和佛經。
蕭令言道：“我想明天一早去一趟大悲寺，替娘親上一炷香，為她祈福。”
蕭寒嬋頷首，“應該的，雖然你娘現在不在了，但是還有人會記得她的。明天一早我陪你一起去，當初我沒能趕回來吊唁，給她上香，那就明天補上吧。”
蕭令言用力點點頭，緊緊握住蕭寒嬋的手。
第二天一早，姑侄倆很早就起身趕往大悲寺，月底了，大悲寺香客一向很多，去得稍微晚了些，莫說第一炷香，只怕連一個好點的位置都趕不上。
普覺看到她第一眼，下意識地翻了個白眼，每次蕭令言到大悲寺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直覺告訴他，這一次她來，只怕不單單只是為了上一炷香。
上完香之后，普覺交代好的小師父趕來領著兩人去了一間幽靜的禪房。
雖然蕭令言心里藏著心事，但是不可否認，每次到大悲寺來，都能讓她躁動不安的心安寧許多。
禪房距離前面的香堂有一段距離，不至于吵鬧，卻又能隱隱聽到一絲誦經的聲音，配上香爐里的旃檀香，意境幽遠。
蕭寒嬋的情緒有些觸動，她本就與景嬈關系很好，以前在京中時，蕭素忙于朝中之事，便是景嬈一直在替她打理身邊瑣事，蕭寒嬋一直以來也對景嬈很是依賴。
“只是沒想到，當年一別，如今歸來已是陰陽相隔。”蕭寒嬋的語氣之中滿是悵然與悲傷。
蕭令言在她身邊的蒲團上跪下，握住她的手，“人各有命，事已至此，姑姑也不必太過內疚自責，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責任，娘親不會怪你的。”
蕭寒嬋笑得苦澀，“正因為知道她善解人意，絕對不會怪我，我才更加心中不安，她替我做了那么多事，我卻沒有機會報答她……”
蕭令言遲疑片刻，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挽住蕭寒嬋的手臂靠著她，喃喃道：“自家親人，沒有報答不報答之說，不過是互幫互助，當年娘親這么對待姑姑，姑姑如今不也是這么對待我嗎？原本整個將軍府，只有二姐一心護著我，不愿讓我受到傷害，如今姑姑回來了，便又多了一個人護著我、幫著我，娘親若是知道了，肯定會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