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月上海棠
- 謀世醫妃
- 楚噸噸
- 3184字
- 2022-08-27 10:08:11
薛昊的神色漸漸變得有些不自然,沈流霆和蕭云樓也沉了臉色,下意識地握了握拳。
青漓撇撇嘴,繼續道:“小姐懷疑這件事沒那么簡單,便讓我悄悄跟著送水來的那人,結果發現他給咱們送完清水之后,又給翎瑤長公主也送了一盆去,這一次卻又稱自己是祁朝人,說是咱們小姐特意讓送過來的。
好在翎瑤長公主一早晨起有練練武、舒展筋骨的習慣,我便趁著她在外面練武的時候,把那盆水偷偷倒掉了,然后繼續跟著那個人,沒想到一路跟上來,那人最后去了薛將軍的帳篷,之后就一直沒有出來。”
她伸手指了指薛昊,薛昊被她這一指,頓時皺眉,喝道:“休要血口噴人!”
蕭令言道:“血口噴人也好,事實如此也罷,薛將軍的用意我大概也了解了,你想要挑起我祁朝與其他諸國之間的糾紛,讓他們全都站到祁朝的對立面,也就是將軍你和大月的那一邊,這倒也沒什么,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驀地,她眉眼一凜,定定看著薛昊,“不過我要奉勸薛將軍一句,此地終究是北疆十六族的地界,百年來,北疆避世而居,不愿參與中原爭斗,為的就是保全北疆百姓的安穩。我等此番來,也并非是為了挑起戰爭,而是本著平息紛亂的用意,不管今后北疆由何人來掌權,最終百姓之愿必然還是遠離中原紛爭,既如此,我們何不尊重北疆族人的意愿,尊重天下所有百姓的意愿?”
薛昊咽了口唾沫,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眼前這個丫頭明明小小年紀,說起話來卻盛氣凌人,字字句句見血封喉。
若非沈流霆在此,他定會上前取她性命,他能預感得到,今日她不死,日后必是他的大敵。
蕭令言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清冷一笑,又道:“今日之事我權當做沒有發生過,也不會說出去,還望薛將軍懂得什么是順勢而下,莫要再執著,更不要為了自己那小小的私欲而平添禍事。”
薛昊胸口憋著一口氣,卻實在無處發泄,更不想聽蕭令言再繼續說下去,擰眉冷冷笑了笑,瞥了蕭令言一眼,“郡主若說完了,那薛某就告辭了。”
蕭令言神情淡漠道:“不送。”
薛昊面色又是一陣發黑,一句話也不說,領著隨從快步離開。
不遠處的一頂帳篷側方,一名身著利落武服的女子在那里站了許久,始終沉著臉色,直到薛昊走了,她才下意識地挑眉笑了笑,笑意冷冽。
“長公主可聽明白了?”清幽詭譎的男子嗓音在身后響起。
段翎瑤回身看他,來人遮了半張臉,衣著是楚陌平日里的服飾,一掃眼間,似乎與平日里見到的楚陌略有不同,不過之前她一直都沒有仔細看過這個人,只記得他的面具,心里便也順理成章地覺得戴這個面具的人便是楚陌。
“聽明白什么?”她反問道。
“聽明白,那薛昊故意挑唆你我與祁朝之間的關系。”
段翎瑤面無表情,“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或者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我們之間的關系也無需挑唆,利則合,弊則散,向來如此。”
楚陌聞言,輕笑一聲,“長公主看得倒是透徹,不過,不管怎樣,今日那長懿郡主終究是救了長公主一回。”
段翎瑤神色微微凝滯,想了想道:“這份恩情我會記得,不過這是我與長懿郡主之間的個人恩怨,與兩國之交無關,并不影響我此行對局勢的判斷。”
楚陌挑了挑眉,對于段翎瑤這般回答雖然沒料到,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那長公主是準備站在哪一邊?”
段翎瑤稍作沉默,側身定定看了看他,“楚將軍呢?”
楚陌道:“其實諸國之中,最難抉擇的應該便是我伽婁了,伽婁與你們不一樣,你們無論站在哪一邊,最后得到的都是一個盟友,可是伽婁若是選錯了人,有沒有這個盟友不說,從今往后我伽婁北境只怕就永無寧日了。”
“聽楚將軍這意思,你的選擇很可能與那位郡主一樣。”段翎瑤朝蕭令言幾人那邊瞟了一眼,“她要的是平息紛亂,你要的是邊疆安穩,你們的目標一樣。”
“是嘛。”楚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我其實挺想知道,容成越兄弟那邊給了長公主怎樣的承諾?”
段翎瑤聞言,面色沉了沉,瞥了楚陌一眼,沒有應聲,轉身往別處走去了。
楚陌站在原地,不怒也不惱,只是聽著她離開的腳步聲,勾起唇角幽幽一笑。
段翎瑤的心緒卻有些復雜混亂,腦海里閃過今早她回到帳篷之后看到的空空的盆,耳邊回響著方才青漓所說的話。
不管是出于何種目的,蕭令言今日確實救了她一回。
說起來,西嶼與祁朝之間并無深仇大恨,真正有仇的是她和沈流霆之間。
容成越兄弟自是早就知道這一點,所以自從知道蕭寒嬋的真實身份以及蕭寒嬋和蕭令言之間的關系,他們便找到了段翎瑤,向她承諾了一件事:只要他們能奪下大族長之權,掌權之日,便是祁朝眾人喪命之時,屆時他們會把沈流霆交給她處置,她便可殺了他報仇,解她心頭多年的怨恨。
這個條件對于被這份仇恨糾纏了多年的段翎瑤來說,確實誘惑至極,畢竟于她而言,如今這世上只有兩件事在支撐著她活下去,一是輔佐她那個弟弟守衛好西嶼,二是殺了沈流霆為江峰報仇。
而她只要選擇幫助容成越,這兩件事便都可達成,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她現在卻猶豫了。
一個熟悉的畫面驟然在腦海里一閃而過,段翎瑤心頭一緊,霍地睜開眼睛,眼底滿是殺意。
那是江峰被殺的情形,她記得很清楚,刺在江峰體內的那柄劍的劍柄,便是握在沈流霆手中。
段翎瑤雙手緊緊握拳,冰冷的殺意從心底涌上來,心里有一個聲音反反復復地告訴她:沈流霆,必須死!
蕭令言去見蕭寒嬋,已經是午后了。
蕭寒嬋早已將蕭令言需要的東西給她準備好,見她來了,也不急著拿給她看,拉著她坐下,笑道:“聽說你晌午的時候遇到了薛昊。”
蕭令言撇撇嘴,“消息傳得倒是快。”
蕭寒嬋輕笑出聲,“不少從附近路過的人斷斷續續聽到了一些你們的談話,我雖未親耳聽到,倒是拼拼湊湊差不多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今日之后,那薛昊必定會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你小心著他點。”
“也沒多少時日了。”蕭令言又一次想起前一世時薛昊的死因,不由挑了挑眉。
蕭寒嬋不解,“什么意思?”
“沒什么。”蕭令言搖搖頭,“我只是覺得,如薛昊這般囂張、目中無人,遲早有一天要栽在別人手上。”
說話間,她拿起一份手書翻開看了看,越看臉色越沉,沒由來地擰了擰眉。
頓了頓,她將這份手書放到一旁,又重新拿起一份打開看了看,本以為第一份手書只是個巧合,卻沒想到這第二份手書記載的癥狀和論斷與第一份幾無差別。
再看第三份、第四份……
“怎么會……”她緊緊皺了皺眉。
“怎么了?”蕭寒嬋見她神色不對,似乎發現了什么,連忙出聲問道,“可是發現了什么可疑之處?”
“這癥狀……”蕭令言將幾份手書全都攤開來,一一比對了一番,“初始癥狀確實都是積勞成疾引起的身體虛弱,便是時常伴有風熱之癥也不奇怪,可是,若風熱之癥長久不退,無端反復,再加上這一些列勞積之狀,倒確實與一種中毒癥狀相差無幾。”
蕭寒嬋瞬間變得嚴肅,“什么毒?”
蕭令言遲疑半晌,低聲道:“月上海棠。”
蕭寒嬋仔細想了想,她知道各種海棠花,卻未曾聽說過這月上海棠之名,“那是什么花?”
蕭令言看出她心中疑惑,垂首道:“姑姑不識月上海棠,并不奇怪,如今這世間只有一個地方有此月上海棠。”
“何處?”
“藥谷。”
蕭寒嬋一驚,“藥谷?”
蕭令言點點頭,“這月上海棠其實是我師兄早些年自己培育出來的新品種,此株海棠是在各種邪毒之藥的澆灌下長成,開出的花從花粉到花瓣全都是毒,師兄將它培育成功之后,第二年,種植月上海棠的院子就被師父下令空了出來,不允許藥谷的任何弟子隨意靠近。”
蕭寒嬋不解,“既然是毒,為何不鏟除了?”
蕭令言無奈笑了笑,“姑姑也知道,藥谷的人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制毒解毒、治病救人,月上海棠雖然有毒,不過對于我們研制毒藥、尋找各種毒藥的解毒之法都大有幫助,甚至對于有些毒還能以毒攻毒,用的巧了,毒藥也是解藥,所以這株月上海棠一直留在藥谷,這些年一直都有專人看管,在此之前,月上海棠的毒從未流出藥谷半分。”
這一點蕭寒嬋倒也能理解,凝神想了想,她沉聲道:“這么說,是有人從藥谷得到了這月上海棠之毒,用它來害了夫君。”
蕭令言的臉色沉了沉,“其實就在數月前,也有人用只有藥谷才有的毒藥謀害圣上,當時我便知藥谷有內鬼,立刻派人給師父送了信,沒多久,師父果真查出了內鬼。我只是沒想到,原來當初從藥谷流出來的毒藥不僅僅是不歡,還有月上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