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做什么女將軍?”蕭令言拍了拍她的腦袋,“你這輩子就安安穩(wěn)穩(wěn)待在我身邊,別想其他的了。”
“是!”青漓干脆地應了一聲,正要起身收拾藥箱,卻被蕭令言伸手拉住。
“我有件事要交給你。”蕭令言示意青漓靠近,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青漓收起笑意,一臉正色地點點頭,“小姐放心,我一定辦好。”
大理寺,東廂書房。
高子明將暫時收集來的線索仔細比對了一番,面露疑色,手指在桌案上輕輕地敲打著,有些猶疑不定。
“大人。”門口的喊聲喚回高子明的思緒,“徐大人來了。”
高子明抬眼看去,只見來人正是大理寺的一位寺丞徐平,便點點頭示意他進門,沉聲問道:“怎么樣?”
“回稟大人,下官仔細查過了,昨日長懿郡主是在案發(fā)后一個時辰到窺月樓的,像往常一樣,要了僻靜的雅間,又讓人上了幾壺酒,都是窺月樓的招牌佳釀,下官也找了同一時間在窺月樓出現(xiàn)過的人詢問了,確實有人曾在那個時候見到了郡主就在窺月樓。京兆府那邊的消息傳出來之后沒多久,郡主便匆匆回了府。”
高子明有些意外,皺了皺眉,這樣的結(jié)果似乎挑不出什么問題來。
“另外,下官還在郡主待過的那間雅間找到了這個。”徐平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交到高子明手中,“下官問過了,因為郡主常去,所以那間雅間就一直給郡主留著,幾乎沒有其他客人進去過。”
高子明低頭一看,是一只耳墜。
徐平道:“此物掉落在雅間的一個角落里,若非下官將每一個隱蔽的角落都查了一遍,怕是就要錯過了。大人,這會不會是……”
高子明問道:“窺月樓的人可見到此物?”
徐平搖搖頭,“沒有。屬下粗略算了一下,從京兆府駕馬車到窺月樓,約莫一個時辰的時間,而郡主進入窺月樓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在裴氏中毒身亡一個時辰之后,若照此推算的話,郡主確實有一定的作案時間。”
“可你有沒有想過,京兆府的監(jiān)牢比之大理寺的地牢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明里暗里的守衛(wèi)一重接著一重,想要不著痕跡地殺了人,再悄無聲息地逃走,卻不驚動任何人,這根本不可能。”
高子明說著瞇了瞇眼睛,擰眉沉思,“再者,最開始查郡主今日的馬車行跡時,裴氏死后的那一個時辰里,她的馬車并沒有從京兆府往窺月樓的方向行駛,而是恰恰相反,是從茲洛城的另一邊駛來,途中路過一家藥鋪,郡主還下車買了些草藥,藥鋪的掌柜可以作證,如此一來,按道理說,郡主并不可能是害死裴氏的兇手。”
“可是除了郡主,在京中有理由、有能力、又精通醫(yī)術(shù)、希望看到裴氏死的人,下官實在想不到其他人。”
“想不到不代表不存在,僅憑著我們現(xiàn)有的證據(jù),根本證明不了什么。”
徐平點了點頭,想了會兒道:“京兆府那邊怎么說?”
高子明搖搖頭,“聽慕長風所言,裴氏身亡之前,郡主并沒有去過京兆府,也沒有派其他人去過,裴氏近來并沒有和外面的人接觸過。”
“是嗎?”徐平皺眉,面露難色,“可下官怎么聽說,裴氏死的那天,郡主在京兆府監(jiān)牢出現(xiàn)過?”
高子明神色一凜,霍地站起身,“聽何人說?”
徐平道:“下官的一個鄰居在京兆府當差,是監(jiān)牢獄卒,他說裴氏死前,他在監(jiān)牢見到過郡主,不僅是他,其他一同當值的獄卒都瞧見了,但是不知為何,事發(fā)之后,慕大人先是下令封鎖消息,消息傳出去之后,有人曾找到慕大人將監(jiān)牢的事相告,慕大人卻似乎并沒有打算將這件事說出去……”
徐平停了停,不解地看著高子明,“高大人,您說慕大人此舉,是何意?”
高子明神色沉肅,垂首沉吟半晌,問道:“那個獄卒可還在京兆府?”
“在。”
高子明略一沉吟,“去京兆府。”
一行人趕到京兆府的時候,慕長風正站在院子里的魚池旁邊喂魚,不驕不躁,見到高子明和徐平,露出一絲驚訝之色,可是高子明看得出來,他并不是真的驚訝。
“高大人。”慕長風將手中的食盒遞給身邊的隨從,迎上來道:“你今日怎么有空過來?”
“慕大人。”高子明回了一禮,瞥了一眼旁邊的魚池,似笑非笑,“慕大人真是好雅興,還有閑心在這里喂魚。”
慕長風拍拍手,輕嘆一聲道:“唉,高大人有所不知,裴氏在我這京兆府遇害,圣上將我好一番責罵,命我除了配合高大人查案之外,在破案之前都在府中反思,”
“反思?”高子明挑眉,“我倒是沒看出慕大人這是在反思。”
慕長風朗聲一笑,領(lǐng)著高子明進了屋,“高大人這個時候過來,可是裴氏的案子有什么進展?”
高子明稍作沉默,瞥了一眼身邊的徐平,對慕長風道:“我聽說,昨日裴氏被害之前,京兆府監(jiān)牢的獄卒之中有人瞧見郡主出現(xiàn)過。”
“有這事?”慕長風又是一驚,皺了皺眉,“高大人聽誰說的?”
高子明清了清嗓子,沒有說話,倒是徐平接過話道:“回慕大人,是一個名叫楊林的獄卒。”
“楊林……”慕長風擰眉沉思,招來門口的隨從問道:“京兆府獄卒之中可有此人?”
隨從點點頭,“有。”
慕長風又道:“把人帶來。”
沒過多會兒,隨從便領(lǐng)著一名獄卒快步走來,獄卒楊林一進門便跪地行禮。
高子明問道:“你是何人?”
楊林連忙道:“小的乃京兆府監(jiān)牢的獄卒楊林。”
高子明又問道:“昨日你當值?”
“是。”
“那昨日裴氏被害之前,你可見到什么人去看過她?”
楊林微微抬頭偷偷看了看正在品茶的慕長風,又迅速低下頭,遲疑了好大一會兒,低聲道:“有……”
“什么人?”
“好像是、是長懿郡主。”
“你認識長懿郡主?”
“認識……”楊林連連點頭,“郡主來過京兆府的監(jiān)牢探監(jiān),恰好當時小的就在,所以是見過的。”
高子明眉心一蹙,疑惑地向慕長風看去,“長懿郡主來過?”
慕長風避不開他的問題,便淡淡一笑,點點頭道:“來過,不過是很久之前了,就在裴氏認罪后不久,約莫一個月前。”
“慕大人一開始怎么不說?”
“畢竟是很早之前的事了,自那以后,郡主就沒有再來過,我便沒有在意……”
跪著的楊林聞言,怯怯道:“來、來過……”
慕長風眼底笑意一滯,閃過一抹寒光,側(cè)身向高子明看去時,又換了一臉笑意,話卻是對楊林說的:“是嗎?我竟是不知,你說說,怎么回事?”
“就在昨天,裴氏被害之前,小的看到……看到有個人去探望裴氏,因為裴氏身份特殊,小的也沒敢多問……”
“郡主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楊林似乎有些心慌,頻頻向慕長風看去,“小的不能靠近,當時只是遠遠地看著,郡主好像和裴氏吵了幾句,后來不知道郡主說了什么,裴氏就給郡主跪下了,郡主臨走之前,給了裴氏一樣東西,再后來……后來郡主走了沒多會兒,裴氏就中毒身亡了。”
高子明神色沉肅,目光在慕長風和楊林身上來回轉(zhuǎn)了轉(zhuǎn),問道:“裴氏具體是什么時候死的?”
楊林答:“大約是在郡主走后一炷香的時間。”
“也就是說,在裴氏死前的一個時辰之內(nèi),郡主與裴氏見過。”
楊林拼命地點著頭。
“還有其他人見到了嗎?”
“有,昨天跟小的一起當值的幾位兄弟都看到了。”
高子明沒有說話,意味深長地看了慕長風一眼,慕長風“哦哦”兩聲,表示了解,示意隨從又將其他人也帶來。
前后一共帶來了五個人,逐一問話,五人的回答幾乎沒什么差別,都說昨日看到有人與裴氏見面,唯一的不同之處便是,有人確定是蕭令言,因為有人隱隱聽到裴氏稱她為郡主,也有人稱不確定,因為沒有看清來人的正臉。
待問清之后,高子明又問楊林道:“此事可有人告知慕大人?”
楊林猶豫了,與其他幾人相視一眼,全都低垂著頭輕輕搖搖頭。
高子明也不多耽擱,問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起身離開。
慕長風將高子明送到門口,輕笑一聲道:“高大人這是……準備傳郡主問話了?”
高子明擰了擰眉道:“既是有人能證明昨天郡主在京兆府見過裴氏,我自然是要向郡主問個明白。”
“高大人,方才他們也說了,不確定是不是郡主,畢竟沒有看清正臉。”
高子明點點頭,“我明白,所以我就更要問個清楚,只要郡主說出昨日她去了什么地方,有什么人可以作證,便可排除嫌疑,我也好繼續(xù)往別的方向去查。”
“倒也是。”慕長風點點頭,“那就祝高大人盡早查出真兇,破了此案,我也好結(jié)束這閉門反省的生活。”
高子明輕輕一笑,笑意微冷,不再多言,與徐平一道離去。
待馬車走遠了,徐平這才問高子明道:“大人,我們真的要傳郡主來問話嗎?”
高子明沒有回答他,閉目沉思了好大一會兒,問徐平道:“那個楊林說的話,你覺得有幾分可信?”
徐平想了想,搖搖頭道:“下官這心里也沒底,昨日他跟我說此事,明明就說已經(jīng)報給了慕長風,可是今日卻又說慕長風不知此事,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高子明面色嚴肅,回想著方才慕長風全程的反應,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慕長風表現(xiàn)得太過冷靜了,完全沒有心虛擔憂的意思,反倒像是有備而來,高子明不知道,今日自己得到的消息,究竟是真的消息,還是慕長風想讓他知道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