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您沒簪那支山茶花兒!”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紅藥拍著胸脯慶幸不已。
“您沒瞧見大小姐她瞧見姚姨娘頭上的那朵茶花,眼里的那股子嫉妒嫌惡……瞧著都心驚。”
滿鳴珍是這府里的嬌女,好強又敏感。加上年紀(jì)老大了還待字閨中,這瞧見旁的女的打扮的稍過一些,她便兜不住要發(fā)作。
“早晨綠萼剪來的那支可是粉色的,不同于姚姨娘頭上戴的大紅嬌艷。”王纓寧緩緩的開口。
紅藥一愣,迅速看向外頭正與不知哪里來的一個婆子聊閑天的綠萼。
大紅,那是正室夫人才能穿戴的,至于妾室姨娘,只能穿戴粉紅淺碧之類的淡色。
若是今日少夫人簪了那朵粉色茶花,與姚姨娘遇上了。指不定會鬧出什么笑話來,讓人低看了少夫人呢。
“怎么這么巧?”紅藥喃喃低聲自言自語。
“是啊,怎么可能這么巧。”
王纓寧拖起腮來,在窗前翻看一頁書,淡淡說道。
紅藥眉心一跳,綠萼有問題!
她正要提醒少夫人,但又突然發(fā)現(xiàn),似乎,少夫人早就有所察覺了。
自從那日病好之后,少夫人真的與以往不同了。
這樣的變化,使得紅藥心里松了一口氣,也歡喜了幾分。
“今日,我瞧著老夫人尤其的熱情,似是為著大小姐的親事……”紅藥小聲說道。
“言語之間一直提咱們王家,王家是士族啊,她們……她們是不是想有求與您?”
紅藥雖然在人前不太多話,但也是個聰明會觀察的。
“聰明!”王纓寧感嘆道,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紅藥竟是這樣聰明的一個丫鬟。
“不過她們不是有求與我,他們是在利用我。拿我做魚餌,去釣她們的金龜婿,去釣他們滿家滿門的功名利祿。”
王纓寧恨恨的說完,扯了扯嘴角,想要做出冷笑的神態(tài),奈何臉上肌肉不聽她的使喚。
“不過,不到最后,誰又能真正知道究竟誰是魚餌,誰是魚,誰又是釣魚人呢。”
她只知道,她心里那些怨恨之氣,正在急不可耐的等著“吃魚”。
重活之后,她似是能感覺到自己的魂魄,感覺上頭沾染了太多黑暗的東西,唯有滿家人的血淚、悔恨甚至破滅,才能讓她解脫。
才能使她真正活得像個人一樣。
紅藥雖然聽不動她家少夫人念念叨叨的魚餌,魚,釣魚人之類的話。
但是能感覺到少夫人是打心眼兒里厭惡這個滿家。
老夫人的院子里。
“讓你與你新嫂嫂好生相處,怎么就是不聽。”
老夫人的話,帶著一絲責(zé)備。
“你瞧瞧人家素素,多會做人……你也別管她年紀(jì)多小,為了你的以后打算,這聲嫂子,你就叫得。”
滿鳴珍雖然嬌蠻,但是祖母的話,她還是不敢不聽的。
倒是她身邊的謝氏,有些不以為意:
“那士族的王家有什么好,也是窮的叮當(dāng)響。照我說,還不如喬家那個喬小郎。”
“你啊,你啊!”
老夫人恨不得指著謝氏的鼻子,說她鼠目寸光。
“那喬家,論出身,上去三代都是抬不起頭來的庶族寒門,輪錢財,還不如咱們家。這就是你說的好?”
“再說人王家,窮是窮了些,可人畢竟是正兒八經(jīng)的士族,聽說與建康城里的中書令大人還有些干系呢!”
老夫人愈發(fā)的恨鐵不成鋼。
“你怎不知多為璋兒與規(guī)兒兩個孩子考慮呢?”
謝氏聽了半日,這才聽懂了,隨后張了張嘴,才道:
“是規(guī)兒他說那呂喬不錯,日后必成大器,我才……”
“日后,日后……”
老夫人恨不得將指頭指到她頭上去:
“你拿還沒影兒的日后,來賠上鳴珍的一輩子,來賭璋兒的前程?!規(guī)兒才多大年紀(jì),他不懂事,你這個做娘的還不懂事?”
見謝氏被說的低了頭去,老夫人這才緩和語氣:
“你若是心疼鳴珍在王家受窮,到時候多備些嫁妝便是,自個兒手里有銀錢,能委屈了她去?”
謝氏連連點頭稱是。
滿鳴珍在一旁聽著頭,抿了抿唇。
雖說男子高娶,女子低嫁。但依著她的心性,是斷斷不愿嫁低了的。
“祖母,阿娘,我不要嫁到呂家!”
呂家還不如她們滿家呢,滿鳴珍的話脫口而出。
“這孩子!”謝氏寵溺又無奈的拍打了她一下。
老夫人卻皺了眉頭,這樣的嬌蠻任性沉不住氣,若是日后嫁進高門,豈不是也要被人看了笑話去。
“好好兒的一個小姐,被你溺愛成了個什么樣子?以后教她多去新婦王氏的院子里,走動走動,學(xué)一學(xué)教養(yǎng)規(guī)矩才是。”
“是是,”謝氏點頭應(yīng)下,又不放心:
“瞧著那王氏雖然年紀(jì)小,可也不是個好拿捏的。她當(dāng)真愿意去王家?guī)椭Q珍說和?”
“不管她愿不愿,這都是她這個做嫂嫂的本分。”
老夫人胸有成竹,依著璋兒私下對她遞的話,王氏對璋兒那可是一腔真心實意的。
“不過,此事也不可操之過急了。先尋個由頭,讓王家那位少爺與呂家小郎一起到場,咱們都好好瞧瞧。”
謝氏點頭,這次聰明了,主動道:“我看這事兒還得那王氏來起頭,否則咱們一庶族人家,怎么請的動他們王家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