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前。
持續逃逸艦船的駕駛艙內，只剩下納特悲戚的痛哭聲，其他所有人選擇了沉默。
華嚴的計劃在是實施之前，只有伍虛知道，而華嚴也讓伍虛暫時背上了‘罪惡’之名。
或許理智告訴每一個人，華嚴的計劃是為了他們好，甚至，整件事其實只與華嚴一人有關。
可是，越來越遠的距離，并沒有淡化眾人心中的悲傷與愧疚。
華嚴不想連累他們，選擇獨自面對，顯然是把他們當做自己最重要的朋友與愛人。
而他們呢？在個人的選擇上，是否愿意與華嚴共同抗爭命運，為華嚴做出一些努力。
或許華嚴對待其他人并沒有像他對待納特那般無微不至，可一年來一起相處的種種始終縈繞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嗡——
忽然，艙內回蕩的引擎轟鳴聲減小，直至完全靜音。
眾人抬起頭，才發現戰艦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下來，眾人不明所以的看向伍虛，難不成......
不知道為什么，當伍虛停下戰艦的這一刻，幾人心中涌出的不是恐慌，而是熱血沸騰的沖動。
坐在艦長主控位上的伍虛轉頭看向‘真史’，這是他第一在外人面前與‘真史’交談。
“‘真史’大人，如果我回去，是否能救下他？”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誰都知道伍虛口中的他是華嚴。
眾人也將目光看向‘真史’，期待得到心中的答案。
在場之人都知道，伍虛是他們團隊的戰力巔峰，沒有伍虛的實力支持，他們沒可能這么容易在貝基塔城安家，不受罪犯騷擾。
如果伍虛能救華嚴那是最好，如果救不了，那就算所有人去了，也只是送死。
“不能?！薄媸贰o出讓眾人臉色僵住的答案。
還未等眾人接受殘酷的現實，‘真史’又說道：
“但是，你的死，能換取他的未來?！?
“和你一樣，嬴政是你的依靠，他的離開，使你喪失了生命的意義；而對于華嚴來說，你們都是他在乎的朋友，友誼是他最貧瘠最寶貴的東西，這種東西雖然不富裕，但卻讓他每一天的生活有了意義?！?
“你想好了嗎？”
伍虛能換回華嚴？但前提是他會死！
如此殘酷的未來使眾人陷入痛苦的掙扎。
誠然，伍虛平時話不多，他為了完成監獄長的任務，只與華嚴交談，且交談內容都與局勢和下一步計劃有關。
但是，每個人都清楚，只有伍虛在大樓內的時候，所有人才會有安全感，才能在這座混亂的城市毫無擔憂的安睡。
有時候，大家會很好奇伍虛霸氣的戰甲下面，究竟長的什么樣子，這個話題已經成了大家無所事事時最感興趣的內容。
伍虛，是整個團隊的依靠，這點無需質疑。
如果華嚴的死是必然，在理性的思考下，沒有人會愿意用伍虛的生命替換華嚴。
包括納特在內，所有人都不認為華嚴的生命和自由就比伍虛的生命高貴，所以，沒人會替伍虛做出選擇。
“幾千年的生命讓我明白一件事。”伍虛將操縱球放下，高大的身影緩緩站起。
眾人皆是一顫，眼睛一酸，淚水模糊了視線。
“如果有些事情如果不去做，那么即使我有了生命，也毫無意義。就像我對待父親一樣，雖然我盡心盡力為他辦事，可他卻不知道我對他的愛?！?
“謝謝‘真史’大人，是您給了我靈魂，讓我擁有生命。”
伍虛經過納特面前時，停住。
“不必愧疚，我不是因為我的生命沒有意義才去用生命換他，也不是為了你?！?
“他是一個頗具人格魅力之人，性格真實且矛盾，他的個性、果斷、善良與睿智都讓我感到欣賞，雖然只相處了一年，但我感覺，他把我當成了共患難的朋友，與我分享美酒、快樂。”
“對了，忘了告訴你，其實我，是沒有性別的，所以......嘿嘿?！?
聽到最后這句話，納特哭泣的臉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只是笑容有些酸澀。
第一次，她沒有因為別人對華嚴的在乎而感到嫉妒。
伍虛轉過頭，對眾人說道：“你們不是一直好奇我面甲下的容貌嗎？”
伍虛按下頭側的開關，面甲縮回滑槽內。
所有人看到面甲下真容的一瞬間，全部瞪大眼，一臉不可思議。
“‘真史’大人，麻煩您來駕駛，將他們帶到安全地方等待華嚴?！?
說完，伍虛走向艙門。
荊杰忽然說道：“既然是既定的未來，我也去吧，或許能幫上一些忙?！?
荊杰并沒有打算送死，只是，總要有人幫忙收尸，而不是讓他們暴露在荒野蟲獸口下。
......
既然只有死亡才能換來朋友的重生，那防御就變得毫無意義。
在強電面前，伍虛知道炸彈和子彈都無用；華嚴給他講過‘生命尋覓者’的強大之處，普通能量攻擊也是徒勞的。
在如此心態下，伍虛舍棄了一切化學武器，選擇使用等離子戰刃，用自己最強大的攻擊方式全力出手。
伍虛的進攻瞬間給了舍虢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后者明白，對戰嬴政身邊的這些老妖怪，如果不用盡全力，他必敗無疑。
在舍虢毫無保留的出手下，幾乎絕緣的空氣也高度電離化，附近的空間全部成為超導域場，可以讓他隨意施展能力。
因為在這片空間，他就是掌控雷霆的神！
高度電離的粒子兩極分化，在舍虢周邊形成恐怖的電位差。
白熾的電流連泥土沙石都能融化，更別說戰甲下的伍虛了。
周圍的地面在強電下已經化為滾燙冒泡的熔巖與電漿，刺鼻的濃煙滾滾而起，卻又在電域中分解。
伍虛被雷霆束縛，死亡無可避免，他頭頂冒出的裊裊蒸汽，這些都是他的生命力。
他坦然面對，只希望用生命換取朋友的未來。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生命的意義，明白了友誼的真諦。
值不值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朋友需要，而且是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朋友。
如果生命總要有個終點，他選擇為朋友拼搏。
意識消弭前，他凝視能量牢籠內的華嚴，哪怕到了此刻，他依舊不明白‘真史’話語的意義。
因為華嚴的行為，怎么看都像是在自我毀滅。
直到‘奎’為了防止傷害華嚴性命，不得不撤掉能量牢籠，隨后，華嚴咬碎‘奎’的手指......
伍虛忽然想起‘真史’說過的一句話：
“駕馭那些沒有靈魂的東西。”
怪不得‘真史’大人不能告訴華嚴方法，如果說了，華嚴是肯定不會同意和使用的。
他已經能夠想象的到，華嚴會用自我失蹤、自投羅網的方式避免他的犧牲。
這就是朋友嗎？
加油，我的朋友，活下來！連同我那一份，活下去！
伍虛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隱約看到，金色粉塵裹住了雷電，籠罩了全世界。
華嚴睜開眼，金色瞳孔里充斥著悲傷與憤怒，以至于他流淌金色血液的手臂不斷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