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津海津分公司，如果說最尷尬的人是孫陌殤，那么緊隨其后的非杜壯莫屬！

孫陌殤的私活事件被曝光，丟人丟到姥姥家了，可哪怕職務盡失，他仍在公司戀棧不去，居然接受公司的安排，被發配去了中試基地！

雖然被此事搞得灰頭土臉，他卻在事后躲到了犄角旮旯，遠離公司，倒也沒啥大礙，甚至最近又開始蹦跶起來，而杜壯的處境則完全不同，他依然留在公司，承受著來自同事們的各色目光，避無可避。

事實上，私活事件爆發后，公司已經基本決定將其辭退，雖是從犯，誰讓他沒有背景，不處理他處理誰，孫陌殤則不同，人家背景深厚，當然被輕輕放下！

杜壯最終還是逃過了一劫，他必須感謝郭英喆，如果不是郭組長在關鍵時刻拉了一把，現在早不知道去哪兒喝風了！

郭英喆當然不是無緣無故幫他，而是因為剛來反應小組履新，手中缺乏可用之人，這才順手拉了杜壯一把，結果他非但沒被辭退，還仍然帶著原來團隊！

只是，這樣的團隊帶頭人，還有威望嗎？

當然沒有！不僅沒有了威望，處境還相當尷尬，走進公司的時候尷尬，面對同事的時候尷尬，做工作的時候同樣尷尬！

隨著齊朋再次在知識產權問題上出現重大疏漏，杜壯接到了一項尷尬的任務——找齊朋談話，按公司的意思，可能準備辭退齊朋，而這項晦氣的使命，就落在了杜壯頭上！

“……殺人不過頭點地，我真沒想到，被秦雅那丫頭盯上，居然不依不饒，甚至不惜把報告打到了錢董身上，唉！”二樓茶歇室，齊朋與杜壯相對而坐，此時的齊朋滿臉消沉，哪里還有前段時間的意氣風發！

“項目交付事件公司已經低調處理，就不要再提了，我們現在討論的是逆轉錄酶項目，發生這么嚴重的事件，你就不想說點什么嗎？”杜壯也是一臉苦笑，雖是他找齊朋談話，可是，兩人阿大不要笑話阿二，誰比誰強不了多少！

辭退二字實在不好說出口，他也沒有那份底氣！

可是杜壯頂著團隊帶頭人的身份，只能將話題慢慢引入正軌！

“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呵呵，如果不是因為這次自查自究，早忘在腦后了，誰能記得那點小事？”齊朋頹廢道。

“我知道，你當初做項目的時候并不存在侵權，可是我就想不明白，為什么沒有在第一時間申請專利，這種事情也能耽誤嗎？”杜壯訝然道。

“為什么……，呵呵，即使是我自己，也花了許多功夫才回想起當初的事情，還記得隴西藥廠項目嗎，項目方技術力量相當薄弱，而我們要出差去大西北，絕對是件苦差事，沒人愿意去，最后落在了我的頭上，一走就是三個多月！”齊朋一臉無奈說道。

杜壯當然記得那個項目，這趟差事本該他去的，卻憑著與孫陌殤的關系躲了過去，現在聽得臉上有些發燙，連忙輕咳一聲表示掩飾，“咳……，出差并不影響申報，再說，回來后申報也不遲吧？”

“在藥廠的那段日子，每天累得跟孫子似的，地方還相當閉塞，進不去、出不來，那樣的生活忍受幾天還算勉強，但是我足足待了三個月，三個月啊！都快被憋瘋了，知道情緒壞到了什么程度嗎，我甚至覺得自己的生活都失去了溫度，滿天都是灰色！算了，不想提了，申報專利的事情，確實是后來忘了，我的錯……，說吧，公司準備怎么處理我？”齊朋似乎認命了，沒有繼續掙扎。

“公司怎么處理是公司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雖然辭退已經基本成為定論，但在公司沒有做出正式決定前，杜壯絕對不可能說出這兩個字！

“不用遮遮掩掩，我心里明白著呢，這一關……，恐怕不好過了，不然，為什么要找我談話？”齊朋眼睛微瞇，努力觀察著對方的神情，希望獲得一點有價值的信息。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這一關過不去，工作恐怕就懸了！

一旦被美津辭退，再想找到同樣待遇的工作就不容易了！

齊朋的心里緊張起來。

“我只是代表公司了解一些情況，現在基本上差不多了，這樣，你不要想得太多，也不要有心理包袱，好好反省一下，相信能擺正自己的位置，回去踏實工作吧！”杜壯看了眼手表，艱難地結束了談話！

杜壯走了，齊朋陰郁地看著對方離去的身影，心中暗暗啐上一口，踏實工作？說得輕松！換成是你……，能踏實得下來嗎？

必須想辦法自救，否則等到公司做出決定，什么都晚了！

齊朋在公司工作多年，若說沒有幾個相熟之人是不可能的，也擁有一定的人脈，可是性格使然，他為人比較懶散、做事比較馬虎，說話也比較難聽，所以，他所謂的那些人脈，居然找不出幾個牢靠之人！

他不笨，知道恐怕沒人愿意在此時拉他一把，心中不免生出些許懊惱，不禁長長嘆息！

想著想著，齊朋終于找到了一個目標，只是這個目標的自身處境也不是多好，那人就是孫陌殤，正在中試基地坐冷板凳呢！

孫陌殤擔任組長的時候，最忠實的鐵桿是杜壯，只是在大難臨頭的時候，杜壯為了自保離他而去，轉投郭英喆！

而齊朋不同，他與私活事件毫無瓜葛，沒受任何牽連，倒是與孫陌殤保持著不算緊密的聯系，雙方可以說得上話！

抱著試試看的心態，齊朋將自己的情況講給了孫陌殤，卻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居然爽快地答應了，著實讓他吃驚不小！

孫陌殤為什么答應得如此痛快？因為他與郭英喆的關系太好了，對方幾乎不可能拒絕他的要求，所以才有這份底氣！

事實上，知道孫陌殤與郭英喆關系好的人不少，但是清楚兩人如此默契的卻不多，林蕭然恰是其中的一位！

孫陌殤出馬果然立竿見影，郭英喆立即出手力保齊朋，在她的運作下，公司最后要齊朋戴罪立功，將研發逆轉錄酶的任務再次交給了他！

齊朋經歷此事，非但沒有遭到實質性懲處，反而承擔了如此重要的任務，聽起來有些滑稽，卻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許多人并不知道，居然是一個坐冷板凳的人在暗中操縱，雖然離開了原有的位置，其影響力卻仍然恐怖如斯！

美津的自查自究活動仍在繼續，雖然爆出了齊朋事件，但是從整體上來看，涉及知識產權問題，大家還算謹慎，只查到彭炎炎的一個項目有些擦邊，并沒有其他重大問題。

不過，在此次自查自究過程中，卻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曹小珍在翻閱一件早期試劑盒專利的時候，發現市場上的一款產品，技術路線居然與公司專利相似，于是，開始認真核查。

一查不要緊，立即發現了對方的侵權行為，倒是一件意外之事！

試劑盒的技術含量較低，如無特別之處，很難申請專利，美津公司有關試劑盒的專利也不是很多，并非用于贏利，只是為了預防技術壁壘！

只要有機會，美津公司在研發中出現的新技術、新產品，都會在第一時間申請專利，像齊朋那種情況，只能算是個例！

美津的試劑盒都在內部使用，不會投入市場，不容易被人拿去模仿，因此，這家侵權企業，他們的行為很可能是無心之舉，但他們確實侵權了！

盡管對方的侵權或屬意外，但是侵權就是侵權，美津不會慣著別人的毛病，于是，公司商議過后，一份律師函寄給了對方！

日子一天天過去，提前交付事件已經漸漸被人淡忘，林蕭然每天仍然該上班上班，該與曉曼打球與曉曼打球，倒也沒什么特別事情發生。

唯獨實驗室裝修讓他比較痛心，設計、施工加上裝具等等，居然用去了80萬，80萬啊，幾乎可以再購買一套實驗設備！

這些錢是沒有辦法節省的，五百多個平方，除去一半用于實驗室，余下空間隔出了辦公室、報告廳、會客室、原料庫及成品庫等，公司雖小、五臟俱全。

別的不用說，僅是一個報告廳的裝修，就花費了將近十萬，這還是只能容納40人的小型報告廳，實驗室的裝修就更貴了，什么水路、電路還有氣路，都需要統統考慮進去，錢少了真的沒辦法完成！

看著迅速干癟的錢包，林蕭然只能感慨，實驗室真燒錢啊！

他也知道，如果不是使用了大量的二手設備，只用了這么一點錢，恐怕連實驗室的影子都見不到！

又是幾天過去，時間到了四月，春暖花開，萬物復蘇，處處充滿了生機。

中午，林蕭然又準備像往常一樣到食堂用餐，卻被組長汪鵬叫住，他一臉狐疑地湊到對方近前，試探問道，“組長，有事兒？”

汪鵬沒有說話，而是丟了一份材料過來，他連忙定睛觀看，卻是一份公司早期專利——《一種植物蔗糖試劑盒的生產方法》。

林蕭然更加疑惑了，“組長，這是我們被侵權的專利，為什么要拿給我？”

“明天侵權方要來公司，你準備做一個時長三十分鐘的報告，申明對方侵權的事實。”汪鵬終于說話了，沒想到是這么一件事情。

“專利是曹姐的，由我來做報告……，合適嗎？”林蕭然不愿意接下這份工作，試探著拒絕，因為這不僅是曹小珍的專利，關鍵是，他不擅長上臺講話、或者說，憷頭站上講臺！

“她的工作比較忙，這些事情還是交給你做吧！”汪鵬不容質疑道。

把這些雜事丟給自己，肯定是因為工作沒有得到認可，林蕭然聽得滿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