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埋怨師父是瞎操心,你說這黑燈瞎火的天又不開門做生意,我又不傻沒事兒到街面兒上下晃悠干啥。
師父出了門,我就倒在屋里頭睡覺。
可前半夜還好,后半夜不知道咋的突然就變了天,我正睡的好好的,屋外頭忽然狂風大作,吹著們板子呼啦呼啦的響。
屋外頭隱隱傳來敲門的聲音。
我正睡的迷迷糊糊,本來沒打算理會,可院里頭的大黑狗忽然叫了起來,一點也不落消停。
“這誰啊,大半夜的,難道是師父回來了?”
我嘟囔了一嘴,只能不情不愿披了件兒衣服去開門。
可誰曾想打開門一瞧,卻發現門外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我左右看了一眼,暗罵了一聲晦氣,可大黑狗不知道咋的叫的更厲害了,它弓著身子,連身上的黑毛都炸了起來。
“別叫,再叫把你燉湯喝。”
我瞪了大黑狗一眼剛準備插上門閂,可沒成想,我剛轉身肩膀上就被拍了一下,我心里一個突突猛的轉頭。
就發現我身后不知道啥時候站了一個瘸腿的疤臉老頭兒。
他頂著一張慘白慘白的臉,就在我身后一米的地方目不轉睛的望著我,差點把我的心肝都給嚇了出來。
“劉大剛,不帶你這樣的啊,人嚇人嚇死人不知道啊。”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張嘴就罵了一句。
這人我認識,他姓劉,我們都叫他劉大剛。
劉大剛住在鎮子邊上,平時靠幫鎮里看水庫為生。
本來他有一個媳婦,不過聽說了十年前就在一場車禍中人沒了,無兒無女的劉大剛兒成了絕戶。
不過這么晚了,他來我們家干嘛?
只是我問了半天,劉大剛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眼珠兒好像不會轉了是的,就那么一眼不眨的盯著我。
我暗罵了一聲神經病,剛準備扭身關門。
“我找你師父。”
劉大剛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打小在鎮子長大,以前也見過劉大剛兒不少次,也聽過他說話,可今天不知道咋的,這老頭兒的聲音卻說不出的古怪,就好像舌頭捋不直是的,語調沒有絲毫平仄。
“師父不在,你要有事找他就明天再來。還有,劉大剛兒啊,這黑燈瞎火的你腿腳也不靈便就少在外頭走。”
“趕緊回去吧,這事兒我回頭跟師父說,再不濟我幫你忙也成,趕緊回吧。”
我本來就困,一點都沒耐心,自然也就談不上什么好臉。
我隨口應付了幾句就要關門。
“你說.....你幫我?”
不知道怎的,劉大剛二一聽這話眼睛忽然就亮了起來,有點刺眼。
他舉起手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胳膊。
他力道很大,攥的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疼的齜牙咧嘴。
這老絕戶這么大力氣?
而且我發現劉大剛的手冷的很,就好像是剛從寒冬臘月的冰天雪地里凍過是的。
不過我也沒多想,只能繼續打著哈切應付。
“你撒開,撒開,哪有你這么求人的。”
“行了行了,我幫你,我幫你還不成么?不過今兒太晚了,明天成不?這都幾點了,趕緊回吧。”
我說完,劉大剛看了我一眼,然后啥話也沒說就往外走,這劉大剛兒也不知道咋的了,雙腿好像不會打彎是的。
我暗罵了一句神經病剛想轉頭關門,去發現剛剛劉大剛站著的地方留下了一灘水痕跡。
今夜是個大晴天,雖然刮著大風,但這水哪來的?
我也沒多琢磨,插上門閂就回屋睡覺。
這一覺我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才醒來。
確切的說是被肉味給勾起來的,我睜開眼跳起來就想去嘗一口,可身子還沒挺直就哎呦一聲倒了回去。
我感覺身體昏昏沉沉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乏得很。
再瞧鍋里頭熱氣騰騰的紅燒肉好似都沒了胃口,一點都不香了。
“你這娃咋毛毛躁躁的,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師父不知道啥時候進了屋,他正搬著柴火走進屋照常埋怨了一句,我縮了縮脖子沒敢頂嘴,可師父朝我看了一眼,手里頭抱著的柴火就全掉在了地上。
他一個健步就沖到我跟前,盯著我的臉,眉頭皺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連問師父咋了。
“還問我咋了,我說小天,昨天你是不是沒聽師父的話?你自個兒先照照鏡子吧!”
師父擰著眉頭把鏡子往我跟前一豎,然后就在我臉上抹了一把。
我疑神疑鬼的朝著鏡子上一瞧,整個人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我的臉黑的嚇死人,一張臉就跟死人臉沒啥區別。
尤其是一雙眼眶都陷了下去。
在我眉心的地方,有一點黑痣點在上頭,眼中連神光都不見了。
我雖然還沒出師,但好歹跟師父也學了十好幾年的本事,當然知道我們這行里有一句老話。
黑痣遮印堂,出門必遭殃。
我他娘的這是中邪了啊。
我連問師父說咋回事兒啊,我咋就睡了一覺咋就突然中了邪。
師父皺著眉頭瞥了我一眼,指著鼻子沒好氣的說:“你問我,我問誰。”
“你小子就不是個省心的料,說吧,昨天晚上你到底背著師父干了啥?讓你乖乖聽話,說一句你就不耐煩,這下好了,啥時候撞邪都不知道,師父這十幾年本事都教到了狗肚子里?”
師父瞪了我一眼,我心一慌連忙把昨天晚上的事情捋了一遍。
可聽到來劉大剛兒上門來找師父幫忙的時候。
原來還很淡定的師父蹭的一下子就坐起來了。
“劉大剛?你沒看錯?”
師父攥著我的手,額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是啊,咱家跟劉大剛兒那絕戶平時也沒啥太多的關系,我還以為師父你答應人家的呢。不過昨天劉大剛兒挺怪的,具體是哪我說不上來,反正挺怪。”
“他尋不到你,我為了打發他走,還答應今天給他幫忙呢。”
我嘀咕了一句,誰知道師父的臉一下子就青了。
“你答應了?”
我點了點頭,見師父臉黑的跟鍋底是的我連忙問師父咋了,是不是我不該答應劉大剛兒幫他忙,可師父的臉色更黑了。
說實話,我跟師父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見到師父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看著他的臉甚至能夠看到師父眼球轉動后布滿紅血絲的眼白,我一下子就慌了。
可師父啥話也沒說,他盯著我看了半天然后直接扭頭就進了里屋,連燉在灶臺上的紅燒肉也不顧了,等到師父再出來的時候手里頭攥著一張報紙。
他把報紙丟在我跟前,我探頭瞅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我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感覺渾身上下的汗毛都在這一刻乍起來了。
上頭是一則意外事故的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