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一時安靜下去，所有人都被社長的咆哮鎮住，在他們的印象中，社長一直是一個很有耐心、很熱情的人，很少發這么大的火……
那名女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豐子都打破沉默，看著她道：“你的事情，我們可以幫你，爭取不給磚瓦堂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但你最好不要擅自行動，如果你還抱著剛剛那種想法，我第一個殺了你！”
“……我知道了，”女子抿著嘴唇，低下頭去，“社長，我錯了。”
“好了，好了，知道錯了就行了，”抽著旱煙的老頭兒轉移話題，看向右側第二個位置上沉默寡言的男人道，“莫小友，黑手套被磚瓦堂剿滅，有沒有人來投奔你？”
所有人的眼睛都轉向那個男人，他們對此人的身份很熟悉，知道他和黑手套有解不開的恩怨。
很少有人知道，黑手套的創始人有兩個，黃克刑只是其中之一。
和老套的黑幫電影一樣，黑手套壯大以后，兩個創始人不知道是分贓不均還是理念不合，最終走向決裂。
黃克刑顯然是決裂后的勝利者……
莫姓男子冷笑道：“當然，黑手套沒死的人，除了被黑傘幫、紅白組、紅裙會瓜分，也有一些人想起了還有我這么一號人，前來投奔。”
鄒衍：“你接納他們了？”
“當然，”莫姓男子冷冷地道，“送上門來的炮灰，不要白不要，你們有任何事，都可以問我要人。”
鄒衍面色一動：“我有一件事或許用得上這些人……”
“什么事？”莫姓男子轉頭看向身邊的鄒衍。
鄒衍組織語言，道：“我從尋龍閣盜走的古神殘骨，或許就在磚瓦堂的張予安手里。”
“張予安？”豐子都也偏過頭，越過莫姓男子看向鄒衍，“以法器擊殺于輝的那個張予安？”
“嗯。”
鄒衍點頭，沉聲道：“我第一次遇到張予安，是在地下，那個時候，他以魂體形式于地底行走，讓我誤以為他是一個【鬼門】進化者。
“磚瓦堂抓捕陳紅時，我見到了他的活體形態，只是當時一時沒有想起來是他。
“直到張予安擊殺于輝的事跡傳出，我才反應過來他就是當夜以魂體激發了古神殘骨中神性殘響的人......”
莫姓男子：“所以你想做什么？”
鄒衍的眼神在眾人身上一掃，凝聲道：“古神殘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在想，或許可以利用黑手套的炮灰，殺了張予安，搶回古神殘骨。”
“可，”左邊第一個位置上的背劍男子第一次開口，“我們完全可以讓黑手套的炮灰忘卻一切，只記得擊殺張予安這一條命令，就算失敗了，磚瓦堂也查不到我們頭上。”
唰！
一雙雙眼睛一起望向右邊第四個位置上的人，那是一個身穿黑色長衫、不茍言笑的男子，在眾人的注視下，他緩緩點頭：“這一點，可以做到......”
瞅著焊煙的老頭兒眼神一亮，看向桌首的灰天鵝：“社長，你看......”
“古神殘骨事關重大，”過了片刻，灰天鵝石雕內的聲音才響起，“我同意這個提議，但我只給你們一次機會，若是失敗，此事就暫且擱置。”
“好！”
鄒衍大喜，緊緊地攥著拳頭，眼睛里閃過一抹興奮和戰意。
“那就好好商議一下吧，”豐子都沉聲道，“阿慧的事，還有暗殺張予安，都必須從長計議。”
“說得對......”
............
............
車上。
羅輝皺著眉頭道：“你們相信豐子都的話么？”
張靈脆生生地道：“沒發現他有說謊的跡象。”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楊瑩瑩不甘，“那對灰天鵝社的調查，不就又中斷了？”
范誠眉頭緊皺，楊瑩瑩說得對，如果豐子都沒有說謊，那么對灰天鵝社的調查就戛然而止了。
一個隱藏在暗中的進化者組織，最是讓人擔心。考慮到陳紅死于范誠之手，灰天鵝社對磚瓦堂絕對含有敵意。
“或許，他沒有說實話，”張予安忽然合上了手里的資料，說出一句驚人的話，“我猜測，豐子都可能就是灰天鵝社的人。”
“理由呢？”范誠問道，“豐子都畢竟是豐胤的長子，沒有十足的理由，我們不好動他。”
楊瑩瑩嘟囔道：“我們不是有官方的授權嗎？懷疑即可動手......”
“官方是有授權，”范誠點頭，旋即話音一轉，“但我們也要考慮到貿然動手的后果。”
張予安把手里的資料遞給旁邊的張靈和羅輝，兩人打開一看，發現這竟然是鄒衍的資料。
鄒衍曾經是尋龍閣的人，想要他的資料還是很簡單的，去尋龍閣要就是了，以磚瓦堂如今的聲勢，尋龍閣不會在這點小事上為難他們，尤其是他們見過鄒衍......
尋龍閣也希望磚瓦堂能幫他們找到鄒衍。
“這個鄒衍，竟然出身于進化者世家......”羅輝看了一眼，就露出驚訝的表情。
五千多年的歷史中，一些強大的進化者嘗到好處以后，便讓自己的家人、子嗣也成為進化者，久而久之，便演化出進化者世家來。
只是比起頂尖進化者組織可以吸納五湖四海的天才，進化者世家局限于子嗣傳承，實力要稍微遜色一些。
但一些頂尖的進化者世家，本身就和各個進化者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有的進化者組織甚至就是幾個進化者世家一起組建的......
鄒衍出身于一個進化者世家，其父就是該世家的旁系子弟了，到了鄒衍這一輩，別說繼承家業，就是想要得到嫡系子弟正眼相看都不可能。
少年時的鄒衍還妄圖通過拼搏得到家族的認可，但無論他怎么努力，得到的都是嫡系子弟的不屑與嘲諷，他努力的成果，也輕而易舉地就被盤剝，徒為他人作嫁衣裳......
不甘的鄒衍怒而轉投尋龍閣，希望走另一條路來翻盤，但尋龍閣中層得到鄒衍家族嫡系成員的授意，對他欺壓更盛。
于是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鄒衍盜走了大荒會寄存在尋龍閣的古神殘骨，判出了尋龍閣......
“嘖。”
張靈咂嘴道：“這家伙的經歷，有點兒可憐啊。”
楊瑩瑩聽到張靈的簡述，點了點頭：“尋龍閣也是該。”
“這都不是重點啊，”張予安提醒道，“重點是鄒衍和陳紅這兩個灰天鵝社的人，他們有一個共同點，你們發現了嗎？”
“共同點？”楊瑩瑩一愣，“什么共同點？”
“我想，可能是他們都是某種意義上的失敗者？”范誠若有所思地道。
“失敗者？”羅輝一怔，旋即恍然大悟，“沒錯了，鄒衍無論是在世家還是在尋龍閣，都是一個備受欺壓的失敗者；陳紅也一樣，不過她失敗的點在于她的婚姻，被一個年輕貌美的小三擠出局了......”
說到這里，羅輝眼睛一亮，看著張予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豐子都也是一個失敗者！雖然他是豐胤長子，可無論實力還是勢力還是名望，比起他的弟妹，都要差很多很多。
“從這一點來看，豐子都和鄒衍、陳紅都是一類人！”
張靈不可思議道：“也就是說，這個灰天鵝社，是一個抱團取暖的失敗者聯盟？”
“我是這么想的。”張予安點頭，予以肯定。
“哇！”張靈眼睛里冒著小星星，“很勵志誒！”
“如果是這樣的話，”范誠開著車道，“我倒是希望他們不要再跟凡人有什么瓜葛了，只要不涉及凡人，他們想在超凡世界里怎么搞事，我們都管不著。”
“希望吧，”張予安嗯了一聲，“但隊長，我覺得對灰天鵝社的調查還是要繼續，我們殺了陳紅，保不準他們已經恨死我們了。”
“你說得對，”范誠非常贊同，“回去之后，我就請姜堂主派人盯著豐子都，另外，尋龍閣那邊也可以加強合作，遲早能摸清灰天鵝社的真實面貌的。”
“嗯。”
一行五人很快回到磚瓦堂。
范誠去向姜明報告案情進展，張予安他們則去療養間看望江河和廖杰。
江河性命無礙，只是消耗過度，如今只能以光人模樣示人，還無法操控天地間的種種分子凝聚肉身。
廖杰的皮肉傷已經好了，體內的污穢卻還沒能鎮壓下去，沈辛月每天都會對他進行一次治療。
......
“予安，”今日的治療完成之后，沈辛月忽然叫住張予安，“我的古神蕈都用完了，你跟我去一趟星夜市場吧。”
“星夜市場？”張予安一愣，“那是什么地方？”
“星夜市場是野生進化者進行交易的地方，”沈辛月解釋道，“相比于各大組織開設的市場，星夜市場不受任何組織管轄，同時也要混亂得多，你可以把它理解成黑市。”
黑市啊......張予安明白了，他有些不解：“辛月姐為什么不去各大組織開設的正規市場？”
“因為我不光要買古神蕈，還要順便巡邏一下星夜市場，”沈辛月有問必答，“磚瓦堂來之前，每年云輝州都有不少凡人誤食古神蕈而死，這些古神蕈，大部分都是從星夜市場流傳出去的。
“磚瓦堂既然來了，星夜市場就必須整頓，姜堂主抽不開身，就讓我先去打個前哨。”
張予安恍然大悟，同時也感慨磚瓦堂的高手還是太少了，竟然讓沈辛月這位醫生都來出任務了......
近期申請加入磚瓦堂的進化者雖多，但【自成一科】這個位格的就很少了，【自成一目】的更是一個也沒有。
整個磚瓦堂，就靠姜明和沈辛月撐著。
張予安話不多說，帶上一個包，起身和沈辛月一起前往星夜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