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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高麗

天嘉七年(566年)。

八月初三日。

遼東,高麗,平壤城。

王宮之內(nèi)。

齊使持節(jié)、領(lǐng)東夷校尉、遼東郡公、高麗王高陽成,高麗大對盧高紇,高麗西部大人淵子游正于神舍之內(nèi)憑席對坐。

高陽成現(xiàn)年十六,漢名湯,他九歲便承襲了高麗王之位,因其年幼,先王便遺命王室遠(yuǎn)支高紇為大對盧,輔國政。

現(xiàn)今高陽成雖已長大成人,兼善弓馬騎射,大對盧高紇卻以伊、霍自視,并不歸政,活脫脫一個(gè)遼東宇文護(hù)。

大對盧高紇如今已然老邁,此間,他的目光落在高陽成身后的那尊扶余神像身上,想起了一段往事。

那是先王陽原王高平成,在位的第八年(552年),那時(shí)他亦受安原王托付,領(lǐng)內(nèi)部大人之職,居次大兄之位,輔佐先王。

他猶記得那年冬日,風(fēng)雪極大,代魏而立的齊國皇帝高洋,在遼西的草原之上大破了契丹人。

齊帝駐馬營州,頻有游騎渡遼水東掠,高麗國中人心惶惶,皆不能安。

念及此處時(shí),高紇掃了眼面前的淵子游。

彼時(shí),陽原王年只十五,甚幼弱,大對盧之位空虛,高麗國政由位居太大兄的淵子游之父所秉。

淵氏一族累世領(lǐng)有西部,在馬訾水以西到遼水以東這片區(qū)域上,有著極強(qiáng)的影響力,至陽原王時(shí),其麾下人口數(shù)十萬,實(shí)力為高麗五部之冠,故能參掌國政。

齊人飲馬遼水,高麗西部首當(dāng)其沖,是以,高洋遣使東來,淵子游之父待之甚厚。

然而夏人甚驕橫,齊使崔柳狂狷無禮,辱人至深。

高紇憶起了那個(gè)令他永生難忘的下午。

那日,便就在這神舍之中,陽原王坐在床榻之上,召見那齊國使臣。

他跪坐在階下,齊使崔柳被淵子游之父引到王座之前。

他聽那崔柳問陽原王要遼東漢民五千戶,彼時(shí),陽原王只十五歲,手無權(quán)柄,自難主張,只推說國中漢民不及此數(shù),難以遣歸。

他本想那齊使應(yīng)當(dāng)知難而退,卻忽而聽得陽原王一聲慘呼。

待他抬首看去時(shí),竟看到那崔柳正在以拳毆王,而旁側(cè)的太大兄,淵子游之父,卻恍若未聞,只坐壁上觀。

他心中悲憤不能止,欲要上前救護(hù),卻被淵子游之父以眼神暗示止住。

彼時(shí)他方壓服國中的南部大人,麾下兵馬不足用,手握強(qiáng)兵的淵氏不表態(tài),他沒辦法獨(dú)自與齊國為敵。

他只能忍辱,目視著自己的君王為外人所欺凌。

“啊!”

陽原王的痛呼頻頻在舍中響起。

高紇看到自己的王上被那個(gè)粗野的齊人從床榻上打落在地。

他看到王身后的扶余女神在哭泣。

他的心在滴血。

忽而,他急中生智,沖那齊使大呼道。

“大使停手,我部下新破百濟(jì),救得中原夏人數(shù)千,和都下之人,恰有五千戶之?dāng)?shù),正宜歸之于齊。”

那齊使終于停手,沖他倨傲笑道。

“我皇帝嘗以拳毆魏氏皇帝,我為皇帝之臣自可拳毆你等魏氏之臣。”

“今時(shí)你等既愿歸我中夏遺人,自是我皇帝臣子,我自不便以拳加之。”

言罷,那齊使將平陽王拉回床榻,又言道。

“高次大兄已言歸我之人,王可應(yīng)諾否?”

那齊使作勢又要再打,高紇只聽王上小聲言道。

“小王從大使之命,從天子之命。”

聽罷那話,高紇的心都碎了。

偷望著太大兄淵氏,他在心中暗暗發(fā)狠,并向扶余神許愿道。

他定要臥薪嘗膽,掃清這國中的蟲豸,絕不再使王上受辱。

爾后,扶余女神似乎果真被他這份真情感動(dòng),淵子游之父沒過多久便病死,西部大人的職銜被當(dāng)時(shí)年只二十許歲的淵子游繼承。

淵子游年紀(jì)輕輕,何能服眾?

他于是趁機(jī)整頓國內(nèi),在壓服南部、東部、懷柔北部之后,他終于坐上了現(xiàn)今大對盧的位置,成為了高麗國中的二號人物。

最近數(shù)年,亦是天公作美。

前時(shí),新羅被陳人擊滅,他趁勢恢復(fù)領(lǐng)土,于國中威望大增,他終于借了這威勢召得淵子游入京,徹底把握住了高麗國中的形勢。

此時(shí),一旁年只三十許歲的淵子游,見大對盧神游天外,早便心有不快的他,終于忍不住出言道。

“大對盧召我至此,莫非只欲同我共瞻扶余神乎?”

高紇聞言回神,半瞇起老眼,他伸手抓住了高麗王高陽成的手,回聲言道。

“十四年前,齊人辱我先王于此舍中,淵公之父,當(dāng)受其責(zé)。”

他見淵子游面色微變,便繼續(xù)言道。

“而今陳人數(shù)擾我境,更遣大兵入平州,于我威脅甚大。”

“若不及早除之,則陳人再辱我王于廟廷,計(jì)日可待也。”

他又伸手抓過了淵子游的臂膀,在后者的抗拒中,將之按到了高陽成的手里,他道。

“夏人言,十世之仇,猶可報(bào)也。而陳人與齊人皆夏人也。”

“今陳人暴師海外,兵微弱,昔淵公之父畏夏人之強(qiáng)忍其辱,今淵公何不報(bào)之?”

他又道。

“今我已命國中發(fā)七萬兵,十萬民,令百姓出糧百十萬石,將攻陳。”

“南國五萬之兵皆動(dòng),而淵公二萬之卒,未見成行。”

“是淵公不愿報(bào)仇乎?是淵公欲使先王及故太大兄見辱于黃泉之下乎?”

“是淵公欲使我王再被陳人辱于廷舍乎?”

高紇給淵子游扣了數(shù)頂大帽子,今日他就是要逼著這位西部大人為國事出兵。

這將是他真正掌握高麗的第一步,而伐陳建功,則將是他徹底掌握高麗的最后一步。

久未言語的高陽成,亦在此時(shí)出言表示支持,他道。

“我為高麗之主,若再得受辱,必為歷代先王死之。”

“我高麗雖小,人口亦百萬眾,忠義之士不下十萬,卿竟欲使我再受夏人之辱乎?”

高陽成這是把不忠不義這頂帽子,也給淵子游扣上了。

淵子游瞄了瞄左右的王宮衛(wèi)士,自知今日無法退縮,只好抓住了王上的手,故作感動(dòng)的言道。

“我雖武人鄙夫,亦知主辱臣死。”

“王與大對盧但安坐平壤,我將即發(fā)西部兵,為王取周羅睺、徐儉首級。”

高陽成緊握了淵子游的手,高紇終于也將手搭了上來,抓著二人的手,他給今日這番對談,做了了結(jié)。

“淵公忠義不二,知恥而勇,王上可加淵公太大兄之位,以使淵公討平州。”

高陽成會意,不敢拒絕,只道。

“得二公之助,則遼東大事定矣,我從大對盧之意。”

————

天嘉七年八月。

高麗王、高麗大對盧、高麗西部大人會于平壤王宮。

大對盧高紇迫西部大人淵子游出兵二萬,并為其加太大兄之位。

于是高紇使高麗王留王都為守備,發(fā)國中兵眾七萬,以民夫十萬運(yùn)糧,攻平州。

高紇自領(lǐng)大部在后,使淵子游為先鋒在前,有削弱其部眾之意。

高麗軍發(fā),陳人不加抗御,連棄漢城、述川等要地,淵子游輕兵而進(jìn),竟獲全功。

高紇恐淵子游再破國原,更建大功,急令淵子游屯守述川,自領(lǐng)大軍星夜兼行。

二十二日。

高紇前部萬人先至國原,將攻城,陳將樊毅能撫眾心,引兵先擊,高麗軍敗績,退守營寨。

二十四日。

高麗軍至國原城下者,至三萬人,民夫運(yùn)糧,綿延數(shù)百里,聲勢甚宏,高紇戒命前部,但勿攻城。

二十五日。

高紇親至國原城下,自二十五至二十七日,督大軍三攻國原,皆不克。

高紇于是索漢兒中能為奇巧器械者,為諸軍修戰(zhàn)具。

時(shí)高麗遠(yuǎn)征,民夫勞動(dòng)數(shù)百里,皆怨苦之,高麗吏人于是令民夫皆依山谷水道而行,民夫稍輕其役,怨聲稍止。

三十日。

高紇新造戰(zhàn)具數(shù)種,欲再攻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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