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九齡想方設法為文燁診治的時候，文燁的意識體正在黑暗中四處探尋。

“尸魈究竟看到了什么？”

“祂說看到了一個無比強大的神識？

可那究竟是什么？”

除了曾經出現過的疑似尸魈靈體的那抹光亮，這些天來文燁什么也沒有發現。

此刻，文燁就像一艘在無邊無際大海里迷航的小船，完全找不到東南西北。

“這里面一片黑暗。

如果有神識存在，應該也會像尸魈的靈體那般發出光亮吧。”

文燁繼續探尋，所到之處除了黑暗就是黑暗。

漆黑一片，根本就沒有什么光亮存在。

“那么，尸魈究竟看到了什么？”

“薛神醫說尸魈的靈體可能被我所化，我怎么一點感覺也沒有？”

這片黑暗空間很大，無論朝哪一個方向走，都沒有盡頭。

…………

薛九齡夜以繼日，對文燁的身體實施針灸、藥浴、丹服、藥敷、氣蒸、輸入真氣等多種救治之法。

“渾身穴位盡數開啟，任督經絡寬敞通暢。

如果不是遭此大劫，此子定有一番大成就！”

薛九齡替文燁蓋好被子，不禁扼腕嘆息。

魯瑜為了治療文燁也是下了一番大功夫。

他幾乎動用了魯家所有的資源，為薛九齡醫治文燁提供一切所需。

褚風得知文燁重傷不醒，也是十分擔心。

戰事稍緩他便來到營地，一天跑好幾趟探望文燁，讓魯瑜不勝其煩。

佟大偉正在閉關修煉沖擊筑基，還不知道文燁重傷的消息。

魯瑜暫時也不打算告訴他，以免他過于擔心影響筑基。

原木衛軍丙字號小隊的兄弟們得到文燁重傷的消息，也是惋惜不已，他們大都得到過文燁的庇護和觀照。

“文大哥，你可一定要好起來呀。”一向很少禱告的褚風也開始習慣向蒼天禱告。

“薛神醫，還是沒有起色嗎？”

明知道希望渺茫，魯瑜還是忍不住這么一問。

“唉！

老夫行醫多年，見過疑難雜癥也有不少，老夫都自信能夠攻克它們。

原以為文燁的情況會同想象中那般順利，可沒有想到還是棋差一著。

文燁體內的陰霾之氣和污穢之物已經清除的差不多了，全身經脈和穴脈都已經打通，他卻是仍然無法醒來。”

“那他究竟該如何才能醒過來？”

薛九齡搖搖頭，道：

“如今老夫也沒有把握了。

文燁現在只有極其微弱的靈識。

如果他的靈識不能壯大，直到足以控制他自己的身體，有可能永遠也無法醒過來。”

“唉…老夫已經盡力了。”

事到如今，魯瑜仍然不想放棄。

好不容易才得到這樣一位資質超群的軍中人才。

“有沒有什么能壯大靈識的藥物呢？”

薛九齡捋了捋花白胡子，若有所思。

“萬年靈髓。”

“萬年靈髓？”

“不錯，萬年靈髓一般是伴生于靈石礦脈之中，非常稀有難得。”

魯瑜聽言，頓時一片茫然。

靈石本來就是稀有之物，靈石礦脈更屬世之罕見，萬年靈髓更加虛無縹緲。

得到萬年靈髓這種東西，無異于得到成仙飛升的機會，哪里還有拿來作為治病藥引的道理？

“沒有希望了？”

“魯指揮，我們都已經盡力。

至于他能不能醒，一切就看天意了。”

魯瑜和薛九齡的對話，文燁在自己身體內聽得是清清楚楚。

“難得魯指揮和薛神醫為了救治我，前前后后辛苦忙碌了那么久。

就算醫治不好，我文燁也會感恩戴德，感激不盡。”

不過，文燁還是心存好奇。

神識究竟是什么？

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舌品五味，鼻嗅百香。

體受千光，意出萬茫。

這些應該都是神識。

神識就是一種構建意識世界的能力。

如今文燁能聽見也能看見，但僅僅限于他這個意識體之內。

他始終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

“這就奇怪了！

身體就像一艘飛船，我就像飛船駕駛員，可惜現在的我已經無法支配這艘飛船。”

“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

文燁回想當日遭遇尸魈的那一幕幕。

尸魈以魅幻之術將自己拉進一個虛幻的世界，然后幻化成文姝的模樣對自己實施攻擊。

當尸魈化作一縷黑煙融進自己身體時，就出現了如今這種狀況。

“難道是尸魈將我和我身體的聯系阻斷開來？

現在我只是一個意識體，而這個意識體與身體的聯系全部中斷。”

想到這，文燁覺得非常可怕。

“尸魈見到了一個無比強大的神識，而這個神識肯定不是我這個意識體。

難道說，我身體里還有另外一個意識體存在？

那會是什么？”

文燁感受著四周無邊無盡的黑暗，只覺得這通體的黑暗十分神秘，十分詭異。

“莫非這黑暗就是那個存于我體內的意識體？”

“黑暗有多大，這個意識體就有多大！

難怪尸魈那一點點微弱燈光或燭火般的神識會感到恐懼。

從祂進來的那一刻開始，就不斷逃亡，試圖擺脫，但最終還是被黑暗吞噬并湮滅。”

文燁不由得從心底生出一股敬畏和淡淡恐懼。

“這個意識體能吞噬并湮滅尸魈，為什么還留存著我這個可憐的家伙。”

“難道說，他是在幫我？”

“前輩！

晚輩文燁向前輩請安？”

文燁朝向黑暗拱手施禮。

但四周寂靜無聲。

“前輩！

晚輩自幼離家，誤入這陌生小世界，不能歸家伺候爹娘，不能照顧妹妹。

前輩大能，還請前輩助我返回中洲家鄉。”

仍然沒有回音。

“前輩，你若是有感有知，還請為我點亮一盞指路明燈，助我走出黑暗。”

仍然是毫無反應。

“看來，是我想多了。

此處除了我之外，別無他人。”

文燁在黑暗中又摸索行走了很遠，什么也沒有遇到，哪怕是一絲光亮，一道聲響。

百無聊奈之中，他只好坐下來。

想當年在炎魔谷對戰青面獠牙怪，小林子慘痛殞命，文燁也深受重傷臨危垂死。

在被青面獠牙怪的雪焰灼燒肉身時，隨身攜帶的那本箭訣化作一道金光進入了他的身體，成為他身體不可分割的一個部分。

隨身帶著的一本經書保住了文燁，還讓他領悟到周天功法的奇妙。

“當時，火焰瘋狂席卷我的身體，想要燒毀我殘留的身軀和意志。

在關鍵時刻，雷霆箭訣的經文憑空在腦海中出現…

域中有大，人居其一！

周行不怠，力行不逮！

……

腦海中蹦出的一串串奇怪經文，化作一道道靈光潛入我的靈識。

哪怕身體被燒得只剩下焦黃骨架，但意識、靈魂、意志仍然堅持不散！”

“光陰之箭，

如雷、如霆，

如電、如光、

如冰、如火、

如夢、如幻…”

文燁默念經文。

突然，黑暗中出現一絲絲光亮。

仔細分辨，像是一抹電弧。

“這樣也可以？”

文燁就好像發現新大陸一般感到欣喜。

繼續念動雷霆箭訣經文，前方的亮光越來越多。

如前所見，正是一絲一絲的電弧。

“是雷電之力！”

雷霆箭訣的威力就來自雷霆之力。

此刻念動雷霆箭訣，就可以喚醒這種雷電之力。

“難道，這是一個神識世界？”

發現念訣有效，文燁便持續念訣。

絲絲光亮漸漸匯聚，成為微弱的閃電。

在電光照映下，文燁終于看見自己。

身無寸縷，赤手空拳。

也看清了周圍的空間，充盈著一種至黑至純的幽暗物質，不可捕捉，如同無物。

“難道就是這種物質構成了那個令尸魈感到恐懼的巨大靈體？”

文燁仔細觀察，發現這種物質非常有趣。

“總感覺它應該具有某種特殊用途。”

“被這種物質包裹，神識與身體之間的聯系因此被阻斷，所以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

念動心訣可以產生光亮，但終究無法驅散這濃濃的黑暗。

“應該怎么辦？”

文燁想起了煉丹。

銅爐為爐，靈草靈氣為藥，真火為火，可以煉外丹。

人體為爐，精氣為藥，神為火，可以煉內丹。

“看來我必須嘗試一番如何煉制內丹。”

想到了便做。

文燁就地盤膝而坐，雙手掐訣，運轉周天，開始吐納幽暗物質。

“體為爐，精氣為藥，神為火，內丹可成。”

文燁運轉周天發現，體內毫無靈力存在，只有幽暗物質。

“這是怎么回事？”

很快文燁明白，他只是一個神識體，只有神識而無靈力。

“幽暗物質可以被吸納進入神識體，并隨著周天運轉，說明想法可行。”

“現在要做的是，在體內煉化這種幽暗物質，化成內丹。”

文燁默念雷霆箭訣，將雷電之火引入體內。

“滋滋滋滋…”

體內幽暗物質在雷電之力作用下，隨著文燁的神識體一起被湮滅，化作一股更為強大的雷電威勢，煉化更多的幽暗物質。

而文燁的意識始終保持空靈，每一次湮滅過后，神識體就會在周天功法作用下重新凝聚。

每湮滅一次，就重新凝聚一次，神識體就會因此壯大一分。

隨著神識體不斷壯大，周天運轉速度越來越快，煉化的幽暗物質也越來越多。

……

某一天，魯瑜無奈地送走了薛九齡，將一直重傷不醒的文燁當做活死人裝進了水晶冰棺，送到了藍星鎮附近的一個義莊。

此時，距離文燁重傷昏迷已經過去了一年。

薛神醫在魯瑜的堅持下已經想盡了一切辦法，但依然無法喚醒文燁。

獵人軍中每天因戰事死傷者無數，魯瑜這般愛才如子、不惜代價挽救文燁的做法已經是仁至義盡。

褚風等原丙字號的小隊兄弟們都理解和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文兄弟，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但依然無法救活你。

這把驚鴻劍是我答應要送給你的，就讓祂永遠陪伴著你吧。”

魯瑜向水晶棺中放入一個黑匣，里邊正是那把中五品靈劍驚鴻劍。

“文大哥，再見。

我會經常去看你的。”

褚風將一個儲物袋放進水晶冰棺。

里面裝的是給文燁的靈石，還有兄弟們送的紀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