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又夢見了花叢中的她,五彩的蝴蝶在她身旁翩翩起舞,周圍紅色的曼珠沙華一望無際,她穿著紅色的裙子在花群里跳著舞,仿佛與花海融為一體。
后來,她向他慢慢走來,手中那朵白色的曼珠沙華極為顯眼,她說這棵最特別的要送給特別的你,他伸手想要接過,就在觸碰她指尖的時候,車子撞擊激烈的聲音在他腦海里響起,打壞了車窗,碎玻璃四處飛濺,最尖的那顆朝他飛來,刺痛了他的太陽穴,然后醒來,額頭上蓋了一層薄汗。
夢里紅色的曼珠沙華,真的很美!原來夢也在提醒著他永遠無法與她想見的事實,他幸福了前半生,后半生卻一直在痛苦。似如花妖曼珠和葉妖沙華凄美的愛情,愛了一千年,也痛了一千年。
冬季,北方大雪紛飛,南方冬風幽怨,刮來一陣又一陣妖風,白夜棣醒來,以為天邊的太陽正在沖破云層揮灑地面,拉開窗簾,窗外的玻璃卻集滿了晶瑩剔透的雨滴。
又下雨了,遠方的山又該云霧繚繞了吧,白茫茫一片,像拉起了白色的綢子,若隱若現,看不清真面目。
遠方的你,冷嗎?我溫暖的懷抱永遠會為你留著。
但你愿意以我為終點奔跑一次嗎?
墓園里透露著一股莊嚴肅靜,地上,樹上,一切的一切都是濕噠噠的。
奚若在花店挑選媽媽最愛的滿天星,叮囑著店員要包的好看點,白夜棣依然坐在窗前的地毯上,望著窗外發呆,滿是雨痕的玻璃就像一塊熒屏,講述著一個又一個故事,巧的是,劇里的男主角長得跟白夜棣一模一樣。
那一年夏天,氣溫異常的高,在烈日下,道路上印滿了兩排樹的倒影,而倒影里總是停留著人。那些得空的人總是往商場里面擠,為了蹭空調還能逛街,我也是這樣度過每個夏天的。
晚上七點的電影,女孩進去的時候已經開始十五分鐘了,手里還捧著一大桶爆米花,靠著屏幕照射的光小心翼翼的挪到自己的位置,經過男孩的時候卻不小心勾到了腳,半桶爆米花都灑到了男孩的懷里,她連聲道歉,因為周圍其他人不滿的催促,女孩把剩下的半桶爆米花塞給了男孩,她說,對不起,剩下的都給你吃吧!
男孩驚訝的拿起懷中的爆米花,掂量了一下,竟那么有分量?果不其然,里面除了爆米花,還有一部不知何時出現在里面的手機。
電影結束的時候是九點零五分,他靠在三號廳的門口等她出來,女孩以為他還介意灑了他一身爆米花的事情,說,我不是把剩下的爆米花都給你了嘛,當作賠禮道歉了。
“喏,還給你。”
“送你了,我不要。”女孩說完就從他身前繞了過去。
他抓起手機晃了幾下,“真的不要嗎?那我扔了。”
“都說送你了,你愛扔哪扔……”回頭看了一眼,只是這手機……似乎很眼熟,趕緊在自己隨身包里胡亂翻了一通,然后想從男孩手里抽過手機,誰知與他的手完美的錯過了,被男孩高高的舉在空中。
“還給我,我手機怎么會在你那?”
男孩突然撇了撇嘴:“不是說送給我了。”
“嘿嘿,我不知道手機在里面嘛。”
“送人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走了,see you!”
“啊~要不我請你吃飯。”她追上他的身影。
突然一瞬間他真的覺得餓了,停下來說道,好啊。
后來女孩跟男孩在一起了。
很多年后的同一天,男孩相約女孩去那家電影院看新劇,電影很精彩,甚至讓人有點傷感。結尾的彩蛋部分,男孩把彩蛋改成了他們曾經的種種,當女孩在屏幕前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泣不成聲。
屏幕上的聲音傳來:那年今天,我遇見了一個人,后來她成了我的女孩。今年今天,我不想她只是我的女孩了,我想她成為我的公主。
男孩單膝跪下,手中精致的盒子朝著她慢慢開啟,里面的寶藏閃閃發光。
“我的女孩,你愿意當我一輩子的公主嗎?”
女孩用力的點著頭,淚揮灑了一地,這個男孩便是白夜棣。
窗外突然加大的雨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白夜棣終于起身,拿出衣柜里的那件黑色大衣出門了。
冬季給人的感覺,總是平添一抹憂傷。
偌大的墓園,走走繞繞,奚若終于到了父母的墓前,這場迷宮的游戲,她永遠都不會輸,因為她永遠不可能忘記路。
她將手中那束滿天星放在墓前,這是她精心挑選的,母親一定會喜歡。她撐著傘久久佇立,雨滴落在地上濺起無數小水滴,拍打在奚若的鞋上。
爸,媽,你們過得好嗎?我真的很想你們,無數個夜里我都被太平間的那一幕嚇醒,你們慘白的毫無血色,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真的很害怕,我告訴自己這只是個夢,但我無數次撥通你們的號碼,里面都聽不到你們的聲音。
現在大姨也病了,你們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大姨平安無事。
許久,奚若轉身離去,前方黑色傘下的那個男人很熟悉,他和她四目相對,兩人都有點吃驚,似乎從未想到會在這樣的場景下遇見,而且是同一天。奚若瞥見他懷里的黃玫瑰,說,你……來看你的未婚妻?
白夜棣點了點頭,“你呢?你父母?”
“嗯。玫瑰真好看,她一定會喜歡的。”
白夜棣低頭看了眼,“美嗎?其實她不愛玫瑰,她喜歡滿天星。”
“真巧,我媽媽也喜歡滿天星,那你為什么送她玫瑰?”
“因為我一直在等她。”白夜棣眼底透過一抹憂傷,然后直直向前走去,奚若向著他的反方向而走,兩人背道而馳。
黃玫瑰,等待,等待屬于他們的愛情。
奚若回到和江芷一起合租的小屋,洗了個熱水澡,換去一身濕衣服,準備給大姨燉上一鍋烏雞湯。
江芷跟旅行團去了云南以后,這個房子就很久沒人住過了,前天,江芷終于給她通了電話,說她不準備回去了,在旅行團認識了一個人,是開建筑公司的,所以她準備在云南重新開始。
白夜棣離開的時穿過的那條小道,原本一眼望過去和其他沒有太大區別,只是一排過去,只有那個墓前放了一大束花,很顯眼,白色的滿天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記得,剛才奚若說,她母親也最愛滿天星,或許那就是她父母的墓吧。
白夜棣加快了步伐,在那個墓前停下,花瓣上已經淋滿了晶瑩的雨珠,透明的,很美。墓的主人叫何啟光、奚悅,讓他的心瞬間變得五味雜陳。
照片里,何啟光是個男性,奚悅是個女性。可奚若,姓奚不姓何,這是個巧合嗎?
白夜棣緩緩掏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幫我查一個人,我把名字發給你。”
雨越下越大,刮雨器不斷的掃動著,白夜棣握著方向盤緩緩的向前駛入,不知歸向何處,就像這雨一般,噼里啪啦的下著,不知要下到何時。
或許是因為奚若父母的緣故,他突然掉了個頭,往自己家的方向開去,他的家人,好久好久都沒坐下來吃過一頓飯了吧。
他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