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在各自的心思中結束了，顏韻到底沒吃那剩下的半碗紅薯飯。

一來是她真的吃不下這東西，二來，也為了跟馬蓮置一口氣。

放下飯碗，萬芬就開始說起了分家的事。

她靠在火坑的角落，閉著眼睛。

“咱們家的情況你們要知道，如今你們都大了，也成了家，是時候分家了。

這家里大大小小的東西，都是我置辦經管的。

說起來，其實要分的也沒有多少。”

顏韻坐在那里仔細的聽著。

“別人家結婚，那新媳婦都是要陪嫁三轉一響的。你沒有，我也不怪你。

只是你陪嫁來的三床棉被得給我一床，我的那些都舊了，蓋在身上不暖和。”

馬淮山二人結婚的時候萬芬給拿了兩百塊錢，在她看來，這兩百塊錢她如果不用來娶顏韻，也夠買兩床新棉被了。

“再則，家里大大小小的東西都是我置辦的。

家里要分的也就只有糧食了，眼看就要秋收，家里的米不多了。

分你們六升米，在分一斗紅薯米給你們，別的也沒什么東西要分的。

待會兒淮山去清點一下自己的衣服，搬到你們自己那頭去吧。”

說是分家，其實萬芬什么東西都不想給這新婚的小兩口。

顏韻一直沒開口，等著說完才看向馬淮山。

后者憨憨傻傻的，并不覺得這樣分家有什么不妥。

“娘，你這究竟是分家還說要趕我們出門。”

馬淮山不會說，顏韻卻不得不說。

她剛嫁過來就分家就罷了，這家也不是這么分的吧。

方才過來的時候她看了，他們那頭根本什么東西都沒有。

沒有煮飯用的炊具，也沒有椅子碗筷。

萬芬這個分法，跟把她和馬淮山趕出家門沒什么區別。

“你這話說的，我這不是分家是什么。

那邊那頭的屋子都給你們了，你還要怎么樣。”

萬芬自打喪夫以來，家里都是她做主。

大兒子早年跟著當兵的走了，二兒子又是個傻的。

三個女兒出嫁以后，這家里就沒人跟她意見相左。

如今娶了個媳婦進來，她卻這么多的話。

“說是分家，那頭屋子里除了一張床啥都沒有。

你讓我們住過去拿什么做飯吃，吃干的嗎？”

顏韻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她也不是想萬芬分多少家產給她。

但是既然是分家，這做飯用的炊具碗筷得有吧。

她如今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根本就沒錢買新的。

“娘都說要分米給你們了，你還想怎么樣。”

馬蓮見顏韻嫌分的東西少了，立即就站出來幫自己的娘說話。

“分米？分多少？米不用煮嗎？直接可以吃？”

事關自己有沒有飯吃，顏韻自然不會退讓。

“你！馬淮山，看看你娶的這個媳婦兒，是娘也敢說，姐也敢罵。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了。”

馬蓮見顏韻不是個好惹的，就將矛頭對準了馬淮山。

馬淮山有些畏懼的看著大姐，不敢出聲。

“要分家也不是不行，娘，你想要我陪嫁的棉被，就必須把該給我們的都給了。”

顏韻坐在那里，頗有幾分氣勢。

萬芬心知這個媳婦不是個善茬，左右家里還有些多余的東西，分給她就分給她吧。

“那這樣，那邊有一口閑置的鍋和生鐵罐子，你拿過去嗎。

碗的話，給你六個碗，兩副筷子也該夠了。”

便是些閑置不值錢的東西，這樣分給顏韻萬芬還是心痛的很。

給了她這么多東西，萬芬以為顏韻總該滿足了吧。

“這家里就這么多東西，別的我也拿不出來了。”

她一副無賴的樣子坐在火坑旁邊，閉著眼睛也不去看顏韻。

“我們還要一個柜子，另外，柴火也要兩捆。

再給我們兩只公雞兩只母雞，還有一個三腳架。”

顏韻說的這些都是過日子必須有的東西，柜子用來放東西，總不能什么都堆在地上吧。

柴火她可以自己砍，但最近兩天要燒的她總得要來，要不沒柴火做飯，她哪兒來的力氣去砍。

這門口來來回回走動的總不下十只雞，她要兩只公雞兩只母雞并不過分。

這雞也不是她現在就要吃，得留著下蛋孵小雞仔。

三腳架是放在火坑上固定罐子和鍋用的，沒有三腳架，他們做飯都沒法兒做。

“顏韻，你要搞清楚，是你娘求著我把你娶進門的，要不然，你以為就你這個身軀會有人要？”

萬芬終于來了火氣，她都退一步了，這顏韻還真是不知滿足。

“是，我沒人要。

但你既然把我娶進門了，我就是馬家的媳婦。

要分家可以，但絕不是這么個分法。”

顏韻也是沒有辦法，但凡她現在身上有一分錢，她都不帶留在這里受氣的。

“媳婦兒，咱們不跟娘分家好不好。”

馬淮山唯唯諾諾的扯了扯顏韻的手，好聲好氣說道。

“不是我要分家，是娘要分家啊。”

顏韻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娘，你若是要趕我們出門呢，我們就什么都不要，但你也別想要我的新棉被。

想讓我吧陪嫁的棉被給你，方才我說的東西就一樣都不能少。”

她雖然不是在這里土生土長的，但也知道沒有哪家的婆婆會要新媳婦嫁妝的。

她可以給萬芬棉被，但作為交換，她剛才說的東西也必須要到手。

萬芬咬了咬牙齒，抬頭對上她那雙堅定的眸子。

思索了片刻，到底松了口。

“行吧，那就你說的這些。

不過，公雞不能給你兩只，只能給一只。”

她可還指著這些雞給自己補身子呢，能少給一只就少給一只。

顏韻也不想再糾纏，只想早日分家早解脫。

“好，一只就一只。”

她果斷回到自己房間，從地上搬起那床多出來的棉被。

“這就是你要的棉被，我可以拿我們該拿的東西了吧。”

她把棉被放到萬芬的房里，轉身說道。

“我給你收拾，你跟淮山兩人拿過去就好。”

萬芬生怕顏韻拿東西的時候動手腳，連碗和筷子都是清點好才讓他們拿走的。

顏韻有些無語的看著她，心中甚至開始懷疑馬淮山根本不是她的親兒子。

哪有跟兒子分家算得這樣仔細的，就連筷子都只給兩副。

東西不多，最重的就只有顏韻要的那個柜子了。

這柜子還是馬淮山爺爺打的，如今柜門吊在上面，隨時都有可能會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