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艦一一通過函谷，在河尹星系內部重新集結。

數艘在附近巡邏的河尹星系艦隊的戰艦上前，和馮勝等人簡單確認過身份之后，就立刻放行了。

這是由于函谷關的位置、通行地圖全都是高級軍事機密。能夠從容通過的艦隊自然無需仔細盤查。

李肅看向舷窗之外。

星空寧靜而晦暗。

只有零星的光點穿破億萬光年的距離，映照在這一方狹窄的端重構玻璃上。

這是由于靠近天淵洛水的緣故。

洛水是一條帶狀的星際物質云，包含著致密而冰冷的物質湍流，橫貫整個河尹星系，向著中洲星區的東方流淌而去，阻擋了無數遙遠的星光。

洛水北畔，即是洛陽。

艦隊距離這顆大炎國都所在的行星，已不足1.5億公里。

但是艦隊越靠近洛陽，航速限制就越嚴格。

因此，他們還需要大半個時辰才能抵達。

李肅兩指在舷窗上滑動，舷窗內置的法家見微之器立刻將圖像放大。

遙遠的洛陽呈現出粉紅的艷麗顏色。

這來自于浮在行星高層軌道之上的上陽宮牡丹花海。

花海以端重構的超輕量玻璃建成高空培養皿，再種上農家科技特別栽培的高空牡丹。在道家先天營養液的澆灌之下，牡丹蔓延如海，生氣勃勃。其總面積足以覆壓十分之一洛陽天空。

據稱，此處花海的設計者，就是一位心懷百姓的諸子圣賢。

他的目的就是使得洛陽行星上，人人都能欣賞牡丹。

不想，落成之后，這顆原本藍綠相間的行星，在太空上看時，竟也成為了香艷的粉紅之色！

而流動的上陽宮花海之上，還有連串的黑色星點正徐徐環繞恒星運動。

那是位于洛陽行星外圍，總量近百萬的龍門小行星帶，是洛陽最后一處天然屏障。

此處，洛水及支流伊水將之洞穿，形成了進出洛陽行星的門戶：伊闕關。

同函谷關不同，伊闕關的位置人盡皆知，所以過關審查很嚴。

必須由艦隊指揮官親自和守關將校確認。

俗稱：刷臉。

“嗯，是時候去艦橋上露個面了，”

李肅起身穿戴整齊，信步走出艙室。

走廊之上空空如也，不見半個衛兵或者侍女。

寢宮艙室旁邊，還有一處小艙室，充作隨侍侍女和教坊司藝人的房間。

此時，里面正傳出大聲斥責的聲音，

“爾等下人，本該恪守本分！

怎么敢私自勞動艦上膳房？

真是好大的膽子！”

聽見這話，李肅頓時心中一緊。

剛才的酒食是他給三個姑娘點的，怎么能讓三人背鍋呢？

自己做的事情卻讓別人受過，這可不好。

他當即快走兩步，推門進入，口中喊道，

“酒飯是我叫的，和她們無關！”

話音未落，李肅眼前驟然一黑！

簌——

咔噠、

嘭！

連串的響動包裹在風聲中。

燈霎時暗了。

艙門也被立刻被撞上！

“糟了！是陷阱！”

一切發生的極快，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應時間！

除了一片青色的衣襟，他什么都沒看見。

敵暗我明。李肅心中一緊，瞬間已經將神識切入了系統的幻境之內！

“我*！

為什么還有刺客？！

真的有必要這么針對我嗎！”

李肅驚魂未定，不住罵道。

心臟跳個不停。

剛才如果不是他反應的快，恐怕已經著了道了！

好在系統一旦開啟，幾乎等于時間暫停。

雖然不能對外界產生影響，但在器量消耗殆盡之前，他有充足的時間在此處思考對策。

李肅暫時無視了巨像問話，靠著大殿的墻壁，慢慢坐了下來。

魚腸槍已經從葉子中取出，藏進袖子。

光束槍在手，他隨時可以切換【俠者牒帶】，出去和對方一較高下！

器用在身，他并非沒有勝算。

只不過，這次的突然襲擊可謂相當詭異。

貿然出手太嫌莽撞，最好先將蹊蹺之處厘清：

首先，對方既然已經派了白松這顆混入燕王府高層的重要棋子，成功率已經很高。

事實上，如果不是李肅臨時穿越，白松確實已經完成了任務，完全沒必要再派額外的刺客。

其次，此人引誘李肅進入密室，再進行刺殺，完全屬于多此一舉。

一般來說，密室殺人是為了延緩被人發現，從而創造逃脫機會。

但在如今的情況下，這兩件事根本無法實現。

一來，要通過伊闕關，李肅必須去艦橋上刷臉，這是大炎鐵律。

如果沒到，孔和等人必定要派人來找。不可能不被發現。

二來，此地可是太空中，刺客就算想跑，還能跑到哪里？

而且他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艦隊刺殺，完全可憑此法潛逃。

何必這么麻煩？

李肅越想越不對，恍然間又覺察到一件事，

“而且，此人為何要用教坊司藝人引誘我？

他怎么知道我會替這些人出頭呢？

……竊聽？

不，不可能。

親王寢宮之內有多重防備，可稱萬無一失。

除非——”

李肅沉吟片刻，心中一震，不得不接受了那最后的可能性，

“除非想要襲擊我的……

就是那些侍女其中之一！

剛才我看見的青色衣襟……

青色……月兒！”

李肅的腦海中立刻想起了剛才醒來時，那位給自己膝枕的教坊司的青衣少女。

“可是……為什么？！”

被人恩將仇報，李肅心中不由地有些凝重。

但王權爭霸本就是各為其主。

對方如果屬于其它陣營，倒也沒什么話說。

“只是這依然無法解釋以上的那些蹊蹺之處，

除非……她不是楚王的人？

難道還有其它陣營要害我？！”

李肅心中電光一閃，

“……要不暫時不切【俠者牒帶】，

而是切【八觀六驗】先去看一下她的陣營？”

這樣的行為非常冒險，但的確值得一試。

只要切換速度夠快，他完全可以看上一眼，然后再回到幻境切換【俠者牒帶】。

這樣做的話，他將會知道除了楚王之外，另一個意欲對自己不利的陣營。

這對回到洛陽之后的行動非常有必要。

器量值隨著時間流逝，李肅不想在此處浪費太多。

他摸了摸袖中冰涼的槍械，下定了決心。

“器用切換：【八觀六驗】！”

切換完成，幻境瞬間消失！

現實世界的燈光剛剛被熄滅，眼前的黑暗格外濃重，讓李肅什么也看不見。

但是他有槍！

抬手，開火！

光束槍射出華光耀眼！

前方沒人！

李肅步下急轉，只覺得頸間一涼！

“別動！”

一聲低喝，雪亮匕首已經抵在了他的喉前！

但是，尚未完全消逝的光線之中，那一寸飛起的青綠色裙角，也被李肅的目光捕捉到了！

檢測到人物，器用無聲地啟動。

“真實姓名是……安然，精銳等級！

……數值略過！

陣營呢！陣營是——”

李肅精力高度集中，眼神飛快地掃過面板，隨時準備著切換器用！

但是，對方【陣營】一欄的內容，卻讓他直接愣住！

“不對??！

怎么會是這樣！

此人的陣營為何是……【燕王】？

自己人？！

……不，等等！

青色衣裙，化名為月。

月……月兔！”

千鈞一發之際，正主的記憶飛速上浮。

瞬息之間，此人的身份已經明了！

李肅長出了一口氣。

這下，就無需切換器用了。

而且就算切換了，自己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

雙方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李肅停止了掙扎。

魚腸式光束槍帶來的光明漸次消失，房間再次緩緩陷入黑暗。

光芒消失之前，李肅站定身體，凝視著對方警覺的雙眸，逐漸恢復了冷靜。

他緩緩問道，

“你這是什么意思？

是想要弒主嗎？”

他聲音低沉，叫破了對方的真實身份，

“……燕王縹騎，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