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歡掀開轎簾，發覺馬車已經行進到了東街附近。

京都商業繁茂，分為東西二街。西街小吃酒樓甚多，東街衣飾商鋪居多。

她抬頭便看到了一家以分店盛行的制衣鋪。

只是這家商鋪門口圍了不少人，還交頭接耳，仿佛里面發生了什么事，隱約還能聽到婦人打罵責怪的聲音。

紀清歡本以為是哪家夫人在責怪丫鬟，可馬車經過商鋪后，簾子放下前的一瞬，她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被責罵的竟然是江明籟？！

那婦人似乎是莫夫人……

莫家雖然是書香世家，在朝中也是世代為官，可官職不高，家底兒也十分拮據，每逢過節連回禮的錢都拿不出來。

江家就不一樣了，江明籟的父親在朝中是三品官員，她哥哥也有個七品官職。且江家祖上還有祖蔭，江明籟嫁到莫家怎么也算是下嫁了，這莫夫人怎么敢當街打罵江明籟？

“莫平川私德有虧，陛下不悅，原先許給他的八品主簿一職算沒了。相反，莫家有個庶子德才兼備，且秋闈成績不錯，估計封官的旨意不日就能到莫家。”

聽祝逾這么說，紀清歡了然：“我記得莫家那個庶子只比莫平川小幾個月……莫夫人肯定是恨死了，所以才把氣撒在江明籟身上。”

江明籟偷雞不成蝕把米，沒什么好同情的。

不過說起來，江明籟想害她，多半是自己身邊這個人的緣故。

她側頭看過去，少年一身素袍，一段白色綢條束著一半以上頭發高高的墜在腦后，散發著淡淡的光澤；劍眉英氣逼人，鼻梁高且挺，十分俊俏。

只是他并不適合穿這樣素的顏色，紀清歡見過他穿紅衣，穿黑氅，現下也見了他穿素袍，還是覺得祝逾穿紅衣最惹眼。

這么看著，就忘了自己一開始為何要看他。

倒是她的眼神叫祝逾不自在極了，可此時出聲又仿佛他一直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干脆忍到下馬車。

紀清歡本以為他會扶著自己下馬車，卻沒想到祝逾一下馬車就跑到后面幫忙卸下貨物。

她也沒在意，等著元夕搬來小杌子，踩著下了馬車。

他們這邊一有動靜就有人進去通稟，紀清華剛進門，祝梓薇與祝儀就出來迎接了。

紀清歡進門，見到身著素衣的祝梓薇和祝儀，眼眶不自覺地紅了。

祝梓薇是前朝貴妃，宮里那處梓薇宮就是為她而建。而祝儀是鎮國公府嫡女，當年嫁到了東宮。如今故國已亡，她們身份尷尬，被陸珩安排在了京郊靜養。

祝梓薇和祝儀兩人倒是冷靜，笑著讓她坐，還問她最近如何，紀清歡一一回答了后，倒沒有初見時那么傷感了。

她們二人住的偏僻，對京都發生的事并不清楚，在知道紀清歡恢復身份時，祝梓薇訝然：“熹寧跟如今的皇帝從小一起長大，我原以為他那性子留你性命已經是好的了，沒想到還能下旨復你身份。”

紀清歡撇嘴：“哪能啊，這是祝逾拼著軍功給我換來的。”

“阿逾？”

左右都是往日待她最好的人，紀清歡說話也隨意了許多。

她自幼喪母，祝梓薇進宮后，紀清歡總覺得這些女人是進宮搶父皇的，所以并不待見她們。每回祝梓薇送來的東西要么被她賞給宮女，要么直接扔了。

這要擱旁人早就不搭理她了，可偏偏祝梓薇不一樣，惦記著她年幼就沒了母親，她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放在心上。

若不是十二歲那年的一場意外，依著紀清歡幼時的性子，怕是一輩子也無法接受祝梓薇。

紀清歡捧著臉點頭：“虧我還覺得陸珩好，沒想到這關頭還是祝逾惦記著我會受委屈。若不是他求陸珩下了這道圣旨，我怕是在京都無立足之地了！”

祝梓薇挑了下眉，隨后與祝儀對視了一眼后笑著說道：“說起來有個事我一直瞞著你沒說，以前是怕你的脾氣聽了肯定要生氣，現在看來也該讓你知道了。”

這兩人笑得紀清歡一臉莫名。

祝梓薇道：“當初陛下……就是你父皇將你與阿逾賜婚，可是阿逾親自來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