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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弟弟還是敵人

努爾哈赤有四個弟弟,跟他感情最好也最勇猛的一個是他的胞弟舒爾哈齊。在漫長的歲月里,去長白山挖人參、摘野果,陪在努爾哈赤身邊的是舒爾哈齊;在家里忍受繼母打罵,陪努爾哈赤受罰的還是舒爾哈齊;現在跟著努爾哈赤一起拼殺,在戰場上灑熱血的仍然是舒爾哈齊。

萬歷十五年,努爾哈赤在建州稱汗,封舒爾哈齊為貝勒,地位僅次于努爾哈赤,成為建州女真的二把手。對舒爾哈齊來說,多年以來,與兄長相依為命,同甘共苦,已是理所當然。但是,舒爾哈齊看不到的是二人的關系也在發生微妙的變化,隨著努爾哈赤勢力逐漸壯大,二人已經不再是無話不談的兄弟,在濃濃的兄弟情誼中,隔著一樣東西,叫作規則,很遺憾,舒爾哈齊不懂規則。

萬歷二十五年,舒爾哈齊進京朝貢,這是舒爾哈齊第二次進京,帝都的繁華令他眼花繚亂,他對這座城市很向往。在北京,明朝熱情地招待了舒爾哈齊,舒爾哈齊很是享受,也很感動。京都的繁華、上級的款待,令舒爾哈齊樂不思蜀。跟努爾哈赤不一樣,舒爾哈齊沒有野心,對他而言,能過點安穩日子就行了,犯不著跟明朝作對,或者說,他是一個識時務的人。

舒爾哈齊是典型的親明派,雖說明朝誤殺了他的父祖,但明朝給予他的實在太多,舒爾哈齊感恩戴德。包括朝鮮的使臣來建州,對努爾哈赤與舒爾哈齊要行同樣的禮,贈送同樣的禮物,致使舒爾哈齊日益驕縱。

萬歷二十九年,在努爾哈赤相繼滅掉輝發與哈達后,明朝似乎感覺到一絲不安,一定要牢牢控制住這股新興勢力。于是被罷免的李成梁重新被起用,李成梁分析了局勢:現在努爾哈赤勢頭正盛,而且對明朝也沒干啥出格的事,不宜直接用兵,最好采取“分化瓦解,逐個擊破”的政策。舒爾哈齊成為李成梁拉攏的對象。

李成梁讓自己的兒子李如柏娶了舒爾哈齊的女兒為妾。萬歷三十三年,舒爾哈齊的妻子病故,李成梁準備了豐厚的祭禮前去吊唁。對于明朝的恩寵,舒爾哈齊感恩戴德。同時,舒爾哈齊與努爾哈赤二人的關系也日益緊張。

漸漸地,在大小會議上,努爾哈赤與舒爾哈齊常常因為意見相左而爭吵,如在攻打海西女真的決策上,舒爾哈齊提出了反對意見。不僅如此,他還籠絡軍隊,遍植親信,妄想以明朝為后臺樹立威信,與努爾哈赤分庭抗禮。

欲望會使人迷失心智,一味地得寸進尺會使人步入死地。努爾哈赤是一個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多年的戰爭生涯已經將其鍛煉成一個冷酷的戰士。不管是誰,只要擋在他面前,都必須除去。

兩年后,一個導火索徹底惡化了二人的關系。這年,鄰近烏拉的一個小部落因為不能忍受烏拉的欺壓打算歸附努爾哈赤,努爾哈赤喜出望外,派舒爾哈齊與自己的兒子褚英、代善前去接應。人接出來以后,返回途中,遇到了烏拉首領布占泰派來攔截的一萬騎兵,雙方準備交戰。接戰的,是褚英與代善,舒爾哈齊的主要任務是在一旁看著。他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他與布占泰有著不一般的關系——舒爾哈齊娶了布占泰的妹妹為妻。

此戰雖勝,但并未殲滅布占泰的主力,消息傳到努爾哈赤的耳朵里,努爾哈赤大怒,認為舒爾哈齊婦人之仁,解除了弟弟的兵權,舒爾哈齊的地位一落千丈。他悶悶不樂,從此閉門不出。

萬歷三十七年,努爾哈赤以“蓄意謀反”之罪捕殺了舒爾哈齊的大兒子阿爾通阿、三兒子扎薩克圖,將舒爾哈齊本人也囚禁起來。到此舒爾哈齊的戲份結束了,結局就是死在了監牢中。清方史料對舒爾哈齊的死記載得極為簡略,至于死因,無人知道,似乎也不難猜。順便一提,多年以后,努爾哈赤的兒子皇太極給了阿敏(舒爾哈齊二子)與他爹一樣的待遇。

這兒提一下這個阿敏,萬歷十四年生,打仗十分勇猛,在攻打海西女真的戰斗中屢屢建功,是愛新覺羅家族的一根頂梁柱。努爾哈赤常常夸贊這個侄子,把他連同自己的兒子褚英、代善,一起視為愛新覺羅家的三頭老虎。

舒爾哈齊還有個更有名的兒子,叫濟爾哈朗,不過現在濟爾哈朗只有十歲,沒他什么戲份,后面出鏡的機會非常多。阿敏與濟爾哈朗是舒爾哈齊最有出息的兩個兒子。

相比舒爾哈齊,額亦都就要聰明得多。他跟努爾哈赤的關系不比舒爾哈齊,但卻是最早看清“規則”的一個人。

據說有一次額亦都的兒子憑借著老子的威望,去招惹努爾哈赤的小兒子,額亦都聽到消息后大怒。什么跪搓衣板、不準吃飯、拿鞭子抽,都是小事。額亦都直接做了一個極端的舉動——殺了這個兒子,并親自來向努爾哈赤賠罪。雖說被努爾哈赤批評了一頓,但卻博得了上司的信任。

萬歷四十年,在解決完內部問題后,努爾哈赤開始著手于外部問題——烏拉。布占泰自古勒山之戰被努爾哈赤放回后,不僅沒有安分點,反而變本加厲,再次慫恿蒙古科爾沁部落攻打建州。

努爾哈赤忍無可忍,率五子莽古爾泰、八子皇太極親征烏拉,布占泰吃到了苦頭,只有厚著臉皮向努爾哈赤乞和,努爾哈赤大人大量,再次放走了布占泰。

戰敗的布占泰惱羞成怒,但沒辦法,打又打不過,有氣不能出。但是,布占泰想到了一個出氣的辦法——妻子。打老婆,這不太好吧。是不好,但他的這兩個老婆有著特殊的身份,一個是努爾哈赤的女兒,一個是舒爾哈齊的女兒。

消息傳到努爾哈赤耳朵里,忍不了,估計換誰都忍不了,所以這場戰斗努爾哈赤又化身為正義的一方,討伐的理由是:打老婆、不仁不義、屢教不改,能安的罪名都安了。出兵陣容也是十分豪華,代善、阿敏,包括額亦都在內的五大臣,除了大兒子褚英,基本上傾巢而出。

此戰毫無懸念,烏拉不是對手,這次布占泰乞和就沒有用了,看陣容就知道,帶這么多人來,就是要取你性命,可不能白跑。布占泰屢戰屢敗,獨自一人逃往葉赫。萬歷四十一年,努爾哈赤滅烏拉,海西四部中僅剩葉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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