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心很難去形容她現(xiàn)在的想法，或許用敵意來形容阿赫的狀態(tài)有些過重，阿赫對于周赫的情緒更像是出于小孩天生的占有欲作祟。

“說不上來，”江言心聳聳肩，找了個長椅坐下，“雖然這件事聽起來有點像我自作多情，但是師姐，你知道嗎，阿赫就好像是把周赫當成假想敵一樣，我能察覺到，只要我和周赫一見面，或者一通話，他的情緒就會出現(xiàn)波動。”

“你是說，阿赫喜歡你？”

“也不能這么說，”江言心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他才被研發(fā)出來多久，他連人最基本的喜怒哀樂都還沒有完全掌握，又怎么會生出這么復雜的愛和恨。他對我，更像是一種依賴和占有，師姐，你想想，就好比是你家里養(yǎng)了一只貓，本來你兩過的一片祥和，直到你又帶回來一只貓......”

“然后那只貓還是你曾經(jīng)養(yǎng)了許多年，走丟又失而復得的貓。”姜卿打斷她，“言心，如果你確定阿赫已經(jīng)出現(xiàn)這種類人情感，我個人建議這件事情得上報研究所，AI的自我成長學習能力，我們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能有一個很明確的判斷，一旦出現(xiàn)什么不可控的突發(fā)事件，造成的后果我們也沒有辦法預判。”

江言心那邊沉默了下來，她有太多難以言說的顧慮，且不說阿赫被公布后，周赫會怎么想她，而阿赫的存在又會給周赫帶去多少影響，她都無法想象。

“言心，”姜卿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我剛剛也就是一個建議，或者我們可以再等等。”

“師姐，”江言心垂眼盯著自己的鞋尖，“我是不是不該把阿赫做出來，至少不該做成周赫的樣子。”

聞言姜卿頓了頓才回道，“別多想，你在外邊嗎？先回去休息，我們再從長計議。”

江言心嗯了一聲，掛了電話，一個人漠然在長椅上做了許久。她似乎已經(jīng)快要想不起來自己當初為什么要照著周赫的模樣設(shè)計阿赫，她可以認為是自己對塑造人類面容不夠擅長，也可以說自己最熟悉的男士只有周赫，千萬般理由都不重要，最終結(jié)果已然如此，而阿赫已經(jīng)出現(xiàn)不受控的苗頭，那她只能硬著頭皮去承受這一切。

周尋今天應(yīng)酬結(jié)束的早，回家時肖蕓剛剛結(jié)束瑜伽課，他把順路挑選的禮物遞過去，是條最新款的項鏈，價格昂貴，工藝考究，只是肖蕓并不太關(guān)心這方面，比起珠寶首飾，她更樂意于收到周尋下班捎回來的一份路邊小吃。剛結(jié)婚的時候周尋偶爾會這么做，后來生意好起來，兩人搬進了遠離市區(qū)的別墅區(qū)，肖蕓也有了身材管理的需求，這樣的快樂就逐漸被其他東西替代。

肖蕓看著周尋坐在沙發(fā)上的側(cè)影，思忖起下午周赫講出的那番話。周尋或許不是個浪漫的戀愛對象，戀愛時中規(guī)中矩，按部就班，沒有虧待過肖蕓也沒有做過什么讓她印象深刻的浪漫事。結(jié)婚后他倒也沒有讓肖蕓母子失望過，該有的生活條件，物質(zhì)基礎(chǔ)，周尋都妥帖地給她們安排好了，他也不怎么干涉肖蕓的個人生活，只是在一些重要事物上，會告訴肖蕓，一個合格的周家太太，究竟應(yīng)該怎么做。

只是隨著周迅的業(yè)務(wù)蓬勃發(fā)展，需要肖蕓以周太太形象出現(xiàn)的場合越來越多，她做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而結(jié)婚的這些年里，周尋即便出入多少聲色場所，周圍人向他明示暗示過多少次，周尋也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所以從某種角度上說，他倒也是個模范丈夫。

可肖蕓看著手中精美卻并不那么喜歡的禮物，難得開始猶豫，自己這么多年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

“小赫回來過？”

“嗯，”肖蕓回過神來，“呆了沒多久就走了。”

“黃家女兒的事情，他什么態(tài)度。”

“他，”肖蕓斟酌用詞，“他有點反抗情緒也很正常，現(xiàn)在年輕人都不喜歡家里面干涉自己的感情太多，一時半會接受不了也情有可原，過兩天我安排兩個年輕人見見面，多相處相處，感情慢慢也就培養(yǎng)出來了。”

“嗯，”周尋沒什么表情，伸手攔過肖蕓，讓她靠在自己肩頭，“辛苦你了，老婆。”

肖蕓笑笑，目光落在電視柜上的家庭合照上，她和周赫穿著板正的禮服，連笑容都是最完美的弧度，像是周尋生命中最完美的兩幅作品，容不得一點瑕疵。

而周赫此時剛結(jié)束一場跨國會議，在落地窗前呆坐著放空，手機屏幕上是他翻到一半的，江言心的相冊，那些笑的，哭的，生氣的照片和視頻，支撐著他度過了那些在國外孤獨的歲月。他知道今天肖蕓告誡他的那些事，都是明明白白擺在他和江言心之間的問題，他需要讓自己變得更強大，變得無懈可擊，變得足以有力氣與周家做對抗，變得能夠讓江言心自由自在的做自己，變得能夠成為兩人感情的基礎(chǔ)和依靠才可以。

他很高興江言心并沒有自暴自棄，或者說也沒有放棄過，江言心愿意與他一起努力是好事，兩個人的能量總是比一個人要大的，只要他們兩感情足夠深厚，周尋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樣，將他們?nèi)魏我粋€人輕易逼走。但周赫還是希望江言心能夠無憂無慮的做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江言心不受周家的束縛，他不想江言心變成第二個肖蕓，他只希望江言心能夠做自己，哪怕她和自己結(jié)婚，她也得先是她自己。

所以周赫從大學畢業(yè)后從來沒敢松懈過，他不斷的努力，不斷的學習，通過在各大企業(yè)實習積累人脈，爾后又回到周尋手底下，在海外分公司從普通員工，一步步走了上了，他想讓周尋看見，看見自己的努力，看見自己的決心，也看明白自己不再是曾經(jīng)的那個周赫，不再是他可以操控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