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鄉村，晴空凈澈，天高云淡，梧桐樹的葉子黃了，風一吹，就從枝頭飄然而下，落在地上，踩上去“喀嚓喀嚓”響。

一回到家，蘇玉雙就感覺氣氛不對勁。

往常這個時候李梅花一般都去田里了，自從包產到戶，她就漸漸養成這個習慣，有事沒事總喜歡去田里轉一圈……

“只要看到那些莊稼，我就高興。”她說。

可是今天，李梅花卻沒有去巡視自己的領地，她手里拿著塊洗碗巾，使勁地擦著吃飯桌子，好像跟它有深仇大恨一樣。

蹲在塑料盆跟前的蘇玉成，本來心情有些忐忑，待看到他姐進家，就像看到了救星，連忙大聲招呼：“姐，你快過來看看這是啥？！”

蘇玉雙應聲看去，只見里面有只老鱉，大約有搪瓷杯口大小。

它趴在盆里，對蘇玉成的逗弄視而不見，一動不動，很是淡定。

“哪來的啊？”

李梅花擦著手從廚房走出來：“你建國叔給的，說是昨天在前面河溝里挖泥鰍逮到的。”

再看看蹲在那邊自顧自玩得開心的兒子，氣不打一處來：“你沒事逗它干什么？趕緊放回河里！”

王玉成不干了：“這是建國叔送給我玩的，不放，我養著！”

“你這熊孩子，你能養個啥？就說春天你們老師讓你拿回來的蠶，人家的呢，平平安安長大吐絲，你的呢，沒幾天就死了！”

這下蘇玉成不說話了，他媽說的是事實……

他垂頭喪氣地端起塑料盆，向外面走去，穿過樹林，前面就有個池塘，蘇玉成準備把它放生到那里。

“我也去！”

蘇玉雙幾步追上弟弟，低聲詢問：“咱媽這是怎么了？”

“好像是路上遇到后面的二嬸，她說了好幾句難聽話，給咱媽氣受了……”

“嗯。”蘇玉雙沉吟了下，看著盆里那只老鱉，忽然有了主意。

她轉身回到家，在堂屋里找到李梅花，“媽，記得我們床底下還有幾瓶藥酒是吧？”

“是還有一些……”

藥酒是蘇父在世的時候別人送的，他那時常常感覺身體疲累，聽人說藥酒有用，就攢了幾瓶。

后來他因病去世，家里沒人喝酒，這些藥酒被李梅花收起來放在了床底下。

“那，那種補腎的……有嗎？”

“你個小姑娘家，打聽這個干什么？！”李梅花的臉微微漲紅了。

蘇玉雙一聽她口氣，就估摸著應該還有。

她鉆到床底下，拖出一個紙箱子，果然找出來兩瓶。

放了這么些年，酒體發黃，很是漂亮。

蘇玉雙挑了一瓶料比較多的拿出來，又把其他的放了回去。

這才轉頭對李梅花解釋一番：“我去送書的時候，正好遇到趙忍姑父，他氣哼哼的，好像對趙忍意見很大。”

“他姑父不是好這口兒嘛，我想著咱家現在也沒人喝酒，干脆給他送去一瓶，反正留著也是留著，就當還趙忍一個人情……”

她這話有理有據，李梅花想了想，沒有反駁，只是格外仔細地看了看蘇玉雙的神色，結果發現女兒臉色平靜，好像真的是為了還人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