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說這種話讓人聽了笑話！”林賢板起臉，末了對林一飛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抱歉，我爸他……他的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些年在外面打拼的時候就受過傷，十年前又因為一場手術意外導致癱瘓，基本上那個時候就已經宣布沒辦法了。”

是這樣嗎？

“可我看老爺子的精神不錯，不像是還有其他病癥的樣子。”

林老爺子扭過頭輕哼一聲：“你懂個屁！”

“別介意別介意。”

看完老爺子的基本情況，林賢帶林一飛回到客廳，有些猶豫的開口：“何先生，其實我爸的病癥……說來很奇怪，白天基本沒事，只是晚上的時候突然會心慌心悸，然后做噩夢之類的，我曾經叫我爸去檢查，醫院說也檢查不出來，只說可能是心理問題。”

林一飛掏出隨身攜帶的本子，一筆一劃的記錄下來。

不管中西醫，都講究個“望聞問切”，望算是已經達到了，聞的話……還是聽林賢的比較靠譜。

“何先生之前有沒有遇到這種情況？”林賢突然轉移了一下話題。

“嗯，以前我的病人……不，我是說，以前我在書里看的病歷，”林一飛冷汗都下來了，這嘴瓢的習慣怕是要改一下：“也有這樣的情況，俗稱PTSD。”

“PTSD？”

“創傷后應激障礙。”

這是心理學的范圍，林一飛也只是上學的時候曾經接觸過：“這是一種精神障礙，在人目睹死亡，或者曾經感受過死亡形成的一種心理疾病，像老爺子這種會時不時激動一下，做噩夢，回避檢查或者治療都屬于病癥的一種。”

“可……”林賢不解道：“我帶我爸去精神科也檢查過，醫生都說好好的。”

“林先生……”林一飛深深嘆了一口氣：“老爺子那么要強的人，自然是嘴硬不可能好好配合治療……不過你放心，既然您聘用了我，我肯定會竭盡全力。”

林賢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選擇相信林一飛。

“好，那可能接下來就要麻煩何先生了。對了，需要向何先生的家人打聲招呼嗎？”

林一飛心中苦笑，從他出來到現在，兜里的手機一直都安安靜靜的，那些人要是有心找自己的話，會這樣嗎？

心情瞬間低落下來，林一飛搖頭：“沒事，我出來的時候都已經安排好了。”

見林賢臉上浮現出困意，林一飛只說治療白天再進行，大家先休息休息。

林賢安排了一個房間給林一飛，而林一飛則趁著這個時間進了一趟藥閣。

藥閣中依舊彌漫著濃重又好聞的藥香，他拿了一些可以安神平息的中藥，然后去翻閱了有關PTSD的資料。不得不說藥閣真的很神奇，雖然名字和東方，但里面東西方從古至今所有的醫療文獻全部都有，它不應該叫藥閣，應該叫資料庫。

內力修習也是必修課之一。

等他出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林一飛匆匆下床，簡單洗漱之后叩開了老爺子的房門。

“林老爺子，昨晚睡的怎么樣？”林一飛笑瞇瞇的走進去，林老爺子只是翻了個白眼：“你怎么還沒走？”

“我是你兒子聘請過來的，拿了工資，自然是要干點事情的？”

林一飛走到病床邊，準備掀開被子仔細瞧瞧老爺子的腿，被他一聲呵斥嚇的一個激靈。

“滾犢子！誰讓你來老子房間的！滾出去！”

“林老，您不配合的話，我這樣很難辦啊！”

“滾滾滾！”林老爺子瞇起了眼睛：“你算老幾？敢碰老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這種情緒起伏的狀態讓林一飛很是頭疼，要是林老是個健全的人，只怕這會要抽自己了。

腦子自動屏蔽林老怒罵的三字經，掀開了被子。

兩條不能稱之為腿的玩意兒出現在他眼前，枯瘦的如同兩根木柴，但是卻沒有褥瘡，想必是有人經常翻動。

再摸一摸，用“皮包骨”來形容最貼切不過了。

林一飛一邊捏一邊道：“林老，要是有感覺的話，您說一聲。”

“我感覺個錘子啊！”林老激動的滿臉通紅，他鮮少把自己這兩條無用的腿暴露在外人面前！這對于一生榮耀的他就是恥辱！

林一飛才不管那么多，從腳踝一直捏到大腿根處，知道老爺子“嘶”了一聲才撒手。

雙腿兩側肌腱撕裂，氣血淤阻不下，這都不是重點，重點在于老爺子的脊椎受過重傷。

“老爺子，平日里背疼嗎？”

一抬頭，林一飛就對上了林老爺子那雙高深莫測的眸子。

他沒有回答林一飛的問題，而是突然開口：“你到底是誰？”

“啊？”

“你剛剛的手法，絕對不是個剛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能捏出來的！”林老爺子嚷嚷道：“你到底是誰？”

“呃，我就是個，剛，剛畢業的醫生？”

畢業個鬼哦，真要畢業也要等著自己把藥閣里的東西都學完再說。

“胡說八道！”林老爺子不由分說的駁斥道：“你這手法沒個十年八年的是學不出來的！我兒子說你是神醫，要真是神醫的話，你不早就出現了？！”

這老頭真的是……林一飛頭大不已，只好敷衍道：“我之前一直在國外，而且為人很低調……老爺子，你就說頭平日疼不疼，背平日疼不疼就行了。”

自己問診問的還真不是一般的辛苦。

“你猜？”

“……”

壓下怒火，壓下怒火，一定要壓下怒火。

這邊的病房雞飛狗跳，林賢那里也不太好過。

在門口聽到老爺子這么罵林一飛，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要沖進去讓自己的親爹老實一點，一邊又害怕林一飛和前幾個醫生一樣摔門而出。

好在不管老爺子的言辭怎么激烈，林一飛都沒有還嘴，而是堅持問診。于是林賢決定給林一飛提一下工資，算是精神補償了。

林賢躲在門口聽了一會之后，才想起來病房里少了一個人，不由得皺眉走到一旁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