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的假象破滅了，凱斯時刻活在高度壓迫感的心情當中。康就在附近，無疑在盤算著更可怕的詭計。一如從前，凱斯并不為自己擔心，只是為雨鴿與其他人緊繃著每一條神經。然而，就像歐陽輝之前說過的那樣，他們是不會離開他的，而他也沒辦法讓他們改變主意。

德川老爺注意到他越來越憂郁的心情。次日晚飯后，他把凱斯拉到一旁，

“你看起來不太好，有什么問題嗎？”

“沒……沒有什么。”

那黑色的眼睛極為犀利地看著他。不，你的確有煩惱，只不過不想現在說出來罷了。“德川皺了皺眉頭，“我曾跟你說過，我會向你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幫助。我覺得現在正是你需要幫助的時候。也許，等別人都睡著以后，我們可以私下里談談，至少我可以給你點建議。”

自從父母離世之后，凱斯只能自己來判斷事情的好壞然后再做選擇，偶爾向古伊老爹等人以及父親的鄉紳們尋求幫助。可是，商人經歷過許多事情，肯定對世事有著更為深刻的見解。

凱斯終于感激地向東道主點點頭。謝謝你，我需要你指點迷津。“

“那就晚一點吧，”德川老爺低聲說，大概十一二點吧，大家都睡熟了。“

凱斯又點了點頭，然后回到了雨鴿與其他人身邊。他只能使出盡全力掩飾著自己的焦躁。但這簡直是度分如時，度時如年。

還是同樣的時間他跟雨鴿打了聲招呼走出了房門——旗袍女子已經習慣了他默默在深夜散步——凱斯一路急跑穿過了大宅。他實在是等不及要把擔心一吐為快了。

由于跑得太急他幾乎和一個小小的身影撞了個滿懷。德川加建抬頭看著他，那幼嫩的臉上出奇的蒼白。

“加建！這么晚了，你還在這干嗎？”

男孩的視線移開了，似乎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面前的男人。“父親…我父親想見我，我現在去睡覺了。”

凱斯覺得自己與德川老爺的會面差不多要遲到了，于是就拍拍商人兒子的肩膀。“對的，你快去吧。”

沒有等待男孩回應，他就邁開步子走開了。大廳很昏暗，只有一個燈泡的燈光照耀著夜間，電——這種東西也不是誰都用得起的，在殖民星七號發單是很困難的。凱斯沒有遇到守衛，商人顯然覺得在自己的領地當中十分安全。

不過等他聽完客人的話，恐怕就會改變想法了。

通向書房的門關閉著，門底下沒有一絲光透出來。凱斯環視空蕩蕩的大廳，然后敲了敲門。從里面傳來德川的聲音喊他進來。凱斯舒了一口氣，從門縫中溜了進去，然后迅速地關上房門。

房間里唯一的光亮來自一個小臺燈。這個小臺燈立在房間中間的桌子上，桌子四邊都是榻榻米。在臺燈邊有一瓶清酒和兩個小杯。凱斯的東道主坐在桌子旁邊的皮椅中。佃農還來不及適應房間的昏暗，他就舉起了其中一個酒杯。

今晚，我覺得夜幕的寧靜令人舒暢不已，“德川老爺嘬了一口清酒，然后說道，“這也是思考人生的最佳時間。”

德川指著自己的一邊，凱斯在那坐了下來，“謝謝你能見我。”

“謝什么呢？其實我也早就想跟你聊聊了。”

他指著另一只酒杯。“請把……嘗嘗看。”

雖然凱斯想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但他不好推辭。德川老爺給他倒了點清酒。酒的清甜帶著灼熱感直流進喉嚨。

這清酒度數有點高，有點像華夏的白酒，它能讓你感覺靈魂被觸及一般。“德川放下了自己的杯子，“你看起來很煩惱……”

凱斯雙手捧著酒杯，探著身子說出了他對朋友的擔憂……還有對吉野鎮的擔憂。老商人靜靜地聆聽著，時不時點點頭表示理解。

凱斯說完之后，德川老爺撫著自己的下巴思考著。偶爾閃爍的燈光在他的眼睛里閃動著，吸引著佃農的注意力。

“你對鎮上人民以及同伴的擔憂是正常的，凱斯，換作是我的話，我也會這樣做……”

“可我怎么做才能讓他們——讓你們所有人——都不受傷害？在通靈教的強大力量之下，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能力保護所有人。我曾經以為我可以的，但是在昨天晚上之后…”

吉野鎮鎮長一口悶了清酒，然后開始用手指在桌子上打起了節奏，可以看得出他在思考著。

對啊……那天晚上，正如你所敘述的一樣，你的天賦出現了不穩定的狀況，這是我們都始料不及。這事很說明問題。“德川手指停頓了一下，低頭看著他，“你可能說得沒錯，你所擁有的力量或許還不足以對抗通靈。他們的軍隊就是殺人工具。我收到過可靠的情報，說他們掌握著一群狂熱的死侍。與他們相比，和平守衛士真的很‘和平’。有人聲稱，這些穿著鎧甲的黑暗死侍刀槍不入，無法被殺死。”

他的描述讓凱斯恍然大悟。“對！街上的襲擊者！我剛剛提起過！歐陽輝那一箭應該要了他的命，卻只是把他嚇跑了.”

老人從燭光附近走開，只在房間的角落里留下一個影子。“那么，這些故事就有了用處，我有個想法…不，你不會這樣做的。”

“是什么？”凱斯愿意嘗試一切辦法，只要能保護他所愛的女人和所愛的人民。“您說吧！”

德川老爺又轉過身來面對著凱斯，如果不是燈光再次在他的眼睛里反射回來，凱斯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在他的眼光里，凱斯卻看到了決心，這讓他也頓時勇敢起來。

“有一個辦法可以保護他們……保護我所愛的吉野鎮，但是，哪怕提起這個方法都會讓我感到很羞愧。”

“您就說吧！我肯定會做到的，德川老爺！你一直都是一個我敬仰的好友，好人！”

“好吧，年輕讓，假如通靈的走狗就在附近，也許你只能不動聲色地一走了之。把他們留在深夜之中的吉野鎮，而你自己縱馬出城，那個康會不會……”

凱斯猛地站了起來，手中的酒杯杯掉了下來，桌子強烈地晃動了一下，什么？“

“請聽我講完！康為你而來！他只想得到你！無論你和他遭遇的結果會是怎樣，一旦你離開吉野鎮，離開他們，你就可以讓他們完全脫離險境了！通靈教就再也不會找他們的麻煩了！”

可怕的是，他所說的這些凱斯并不是完全沒有考慮過。然而，聽到他這么直白地說出來，還是讓這個建議變成了一塊千斤巨石壓在他的胸口之上。可是，這樣做的話，他們就都能安全了，尤其是雨鴿……

盡管如此，他還是覺得需要考慮一些問題。“可是副教的手下記經到達吉野鎮了，也許這樣做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都監視著你。他們肯定會看著你離開，哪怕你現在就選擇動身也是如此，這些東西肯定會永遠跟著他們的獵物…你能明白嗎？“

凱斯心里明白得很，他覺得德川老爺的建議并沒有什么不妥之處。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商人站在一邊一言不發，讓凱斯自己決定。獨自離開是唯一正確的做法。

畢竟這只是他和康之間的恩怨。

“你覺得他們全都會跟著我嗎？我是說副教的怪東西們？”

“

我十分肯定這一點，其他做法都幾乎不可能。”

凱斯終于下定決心。“那就這樣吧。”

德川老爺向這個艱難的決定鞠躬致敬。我會全力以赴幫助你。“

德川老爺伸出一只手，凱斯也伸出一只手。但就在兩人快要握手的時候，

一股強烈的緊迫感向幸運之子襲來。他縮回了手，盯著商人的眼睛。他的眼神中有點不對勁….

他的視線猛然從商人身上移開，向天花板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