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墨溪”白安良牽著孩子走到了墨溪的面前，拉住了他的手“拜托你了，再想想辦法吧，我帶著孩子過來一路有多不容易都克服了，我不能因為一句話而放棄。是成還是不成，不去試試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寧的。”

門外正準備進來的同事看到這場景都不由得愣住了，被大人牽著的孩子那不諳世事的樣子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人們不免議論紛紛。

就在剛剛兩人在里面談事情的那會，關于今早和墨醫生吵架的女人跳河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科室。

即便墨溪并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但鬧到這種程度實在是令人難以接受。他讓白安良在辦公室里等著，自己先去齊林那邊談談口風再說。

“看什么看，查房！”交代完后墨溪扭頭生氣對那群八卦不嫌事大的同事大聲吼道。

穿著白大褂帶著文件夾，墨溪仍舊那副冷著臉的模樣走進病房，只是這病房的氣壓未免太低，當和病床上已經蘇醒的齊林對上目光的時候，墨溪甚至感覺自己都有些冷不過她。

這家伙雙手環抱，目光灼灼，背靠著枕頭直接坐在了病床上，看起來哪有個病人的樣子。

還沒說話就準備好和自己吵架了嗎，墨溪移開目光，和往常一樣打開文件夾，開始日常的詢問。

“現在感覺怎么樣？”

“想死。”

“我是問你有什么不適？”

“我對男人過敏。”

顯然對方沒有要配合的意思，墨溪干脆把資料夾一和，又壓了壓火氣。

“我再說最后一遍，老老實實的回家去，我可以網開一面。”

“呵”對方冷哼一聲。

好不容易壓住的火氣被一句嘲諷給瞬間點燃，本來每天工作面對病人就夠操心了，現在這家伙竟然還真敢去跳河。就算墨溪無所謂科室里的這些八卦，但看到齊林完全不把自己的生命當回事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發了火。

就這么個瞬間墨溪用手猛地把資料夾往桌上一甩，發出的砰的巨響嚇壞了旁邊的學生們。

“你覺得你蠻了不起是不是，你就這么對待自己的生命的。吃沒少你吃喝沒少你喝的，你還有什么不滿意。”他幾乎是吼了出來，就連墻壁都跟著顫抖了一下。

病人們假裝沒看見紛紛扭頭看風景，學生們縮在一團，不敢去招惹他，反倒是始作俑者全然不在乎甚至還能笑兩下。

“我不是沒提醒過你，墨溪。比起嫁給你，我寧愿去死。”

此話一出整個病房更是寂靜的可怕，而墨溪的臉色也逐漸走向了烏青。知道的知道是莫醫生求愛被拒，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倆人有什么苦大仇深。

其他人面面相覷，互相大眼瞪小眼，但誰都不敢參合半點。

“你、沒、得、選。”這幾個字幾乎是從后槽牙里擠出來的，血壓急速的攀升令墨溪只感到大腦里一陣眩暈，他不想發脾氣又不得不壓制著自己，更何況病人也需要休息，可眼下的齊林哪是善罷甘休的樣子。

“今天是誰救的我？”

“路人。”他一時之間還沒意識到這個陷阱，直直的往坑里蹦了進去。

這兩個字倒是把病床上的齊林給氣笑了，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她抄起床頭柜上的蘋果直接沖他扔了過去。

這蘋果扎扎實實的砸在了他的身上，所有人都聽到了這砰的一聲，而墨溪連想躲的意思都沒有。

那是我的蘋果！臨床的病人小聲哀嚎到，頓時兩雙目光殺過去，那人直接靜音。蘋果滾落到地上被學生連忙撿起，洗干凈，又給病人還了回去。

“你有什么資格管我！出去！”

“這是醫院！”

“出去！”

在辦公室等待多時的白安良抱著孩子搖晃，直到門外響起人聲，他連忙將目光投向門口，希望能有個好結果。

可推門而入的墨溪的臉色就連白安良都嚇了一跳。

“后勁這么足的嗎？”他想過齊林會拒絕，但連孩子都沒和她見面就能把墨溪氣到這種程度，實在是令白安良驚嘆。

“我勸不了她，她現在整就一個瘋子，簡直腦子有病！”

“會不會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幫到的。”

“她看見了你，還故意問我是誰救的。我以為她昏迷什么都不記得，就說是路人，結果直接撞槍口上，現在我說什么她聽不進去了！”

原本滿懷希望能有什么好消息回來，沒想到因為自己的緣故反而加深了他們之間的裂痕，白安良過意不去的向墨溪道歉，雖然墨溪并不認為是他的錯。

但白安良自己也清楚，在施救的時候由于過于焦急，幾乎每一次他都在拼盡全力，或許按傷了肌肉又或許按斷了幾根肋骨，在和死亡爭分奪秒的操作中即便是健康人也沒幾個能挺得住。

就算現在齊林清醒也不會好受不到哪去，后續還要花時間康復。而齊林向來好哄，等自己離開后，墨溪再好好照顧下她，兩人很快就能和好如初了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白安良帶著孩子和墨溪告別。

“別..別救我。”

那雙迷離的目光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河水潮濕和泥土的腥味撲面而來。

這讓白安良頓時驚醒過來。

摘下眼罩環顧四周，自己還處在回家的飛機上。

是夢嗎？

想要重新睡過去，又完全睡不著了。

回到家中還是那般溫馨的模樣，累了一整天的白安良倒頭就睡，妻子接過孩子并體貼的關上房門避免打擾他休息。

醒來后，阿姨已經把飯菜做好放在冰箱里。今天妻子知道安良要回來吃飯，特地囑咐阿姨給他做了最愛吃的魚蝦。傍晚找妻子親熱了一下，即便結婚多年，兩人還是如同剛結婚時的那般親昵。

對于帶孩子出去的事，白安良只說是出去玩，孩子由于生病目前還沒法回應外界，所以也沒什么被戳穿的風險。

一切都這么習以為常又令人安心，雖然穿插了幾句謊言，但實在是微不足道。

晚上一家三口窩在電視的沙發上，電視里播放著最火熱的節目，電視里的觀眾被主持都逗得哈哈大笑。正在這時妻子的手機鈴聲兀自響起，她看了眼屏幕，便拿著手機躲到遠處接電話。

時間一點點過去，白安良覺得似乎有些不對，他起身去往房間里，卻望見了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獨自抹眼淚的妻子。

“怎么了親愛的，碰到哪里了嗎？”他連忙趕上前去，牽起妻子的手，不斷問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卻沒看到任何傷口。

“孩子的...治療，他又被拒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讓她難以說出完整的話來。只是這么幾個關鍵詞拼湊在一起，就足以讓她更加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我從去年，從去年就開始給孩子找治療，可是他們都...”

急促的抽泣聲接連下來，就連白安良聽著都感到窒息。他只能安慰妻子未來會好起來的，會有辦法的以外，別無他法。

良久，她的情緒終于平靜下來，擦干眼淚和他一同回到客廳。

還是如同剛才的那樣，電視里的觀眾發出哈哈哈的笑聲，一家三口窩在沙發上。節目之余，白安良目光偷偷看了眼妻子，紅著眼眶，無神的望著電視。

與其說哭泣，倒不如說這么長的時間里，妻子的眼淚早就流干了。

仿佛一切回歸溫馨，但白安良卻感覺自己置身于抽干氧氣的空氣之中，明明如此美好的畫面，彼此卻不得不沉默。

“我會治好他的”抬手關掉了電視的聲音，白安良認真的望著妻子的雙眸，將詞匯說得足夠清晰。“我發誓，我一定會治好的，相信我好嗎。”

這是他的孩子，這是他的家庭。

無論過去發生了什么那都不過是感情上的糾紛，現在自己的家庭面對這樣的情況，而希望只有這一個的時候，白安良決定不管面對怎樣的困難，他都要試著走走這條歧路。

“作為孩子的父親，我理所應當肩負起責任，也在盡自己能力去找條出路，所以不要再獨自承擔這些痛苦了。”

“以及，我愛你。我愿意分擔這一切，隨時，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