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周身的氣息陰冷下來，嘴角微勾，表情夸張，無不透露著他的病態瘋狂。

他順勢坐下，手支在床上，慢慢靠近林驚月。

林驚月下意識的往回縮了縮身子。

柳何華一把按住她的后脖頸，再次逼近。

兩人間額距離極小，林驚月被他鉗制，動彈不得。

她握著紙杯的手收緊，紙杯被捏的變形，熱水溢了出來，白嫩的手背被熱水燙紅。

林驚月卻似是沒有知覺一樣，神態上沒有任何變化。

柳何華撩起林驚月肆意垂散的頭發，摩挲幾下，像是在把玩著什么新奇的物件兒。

“警察就是警察，比一般人警覺，不像上次那個傻女人，任人擺布，自投羅網。”

“陳婷婷？”林驚月略微側頭，不易察覺的躁怒與厭惡。

柳何華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的把手里的那縷頭發送到鼻翼下面，閉上眼，沉醉依戀般的聞了聞。

“你知道嗎，我真的好喜歡何媛，可她為什么就是看不上我呢？寧愿被崔鵬那個畜牲家暴喪子，自殺身亡，也不愿意正眼看我一次。”

他的表情逐漸變化為不甘和悲痛，語調很輕，視線聚焦在一個點上，幽深的瞳孔里盡是空虛。

林驚月耐下性子，右手慢慢伸到了枕頭底下。

動作很小，卻被柳何華瞬間捕捉。

他一臉微笑的盯著林驚月，看似溫和無害的笑容中殺意四起，支著床的手摸進了白大褂的兜里。

那一側是林驚月的視野盲區，她什么也觀察不到，卻也不難猜出是什么。

林驚月轉動手腕，一根黑色的皮筋映入柳何華的眼簾。

柳何華的面部肌肉明顯僵了一下，黑眸微縮，一閃而過的詫異。

“柳醫生……會綁頭發嗎？”林驚月歪著頭，原本搭在肩膀上的發絲滑落到背后。

一雙桃花眼一掃之前的戒備，給柳何華的感覺只有很常態的詢問，略加幾分單純與無知。

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仿佛經歷剛才一系列事件的不是她。

林驚月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了柳何華一個措手不及，原本強盛的殺意漸漸衰退下去，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這么長時間了，她明明早就發現我想干什么，非但不求饒還讓我幫她綁頭發？

幾個意思？？？

莫不是腦震蕩沒好全，給嚇傻了。

罷了，量她也耍不了什么花招。

柳何華接過林驚月遞來的皮筋，身子繞到她背后，把她的頭發攏到一起。

這時，通往醫院的馬路上，因為一輛大型貨車在行駛的過程中突發故障，停下檢修，導致路上被堵的水泄不通。

響亮的警笛聲被周圍一眾車輛的鳴笛聲和謾罵聲吞沒。

陸時鳴眉宇間縈繞著冷氣，伴隨他強大的氣場，擴散到整個警車里。

同車的陳辰和劉曉曉不約而同的緊了緊身上的外套。

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這堵的不是車，是我們的心跳和呼吸！

前座，陸時鳴放下車窗，手臂搭在窗沿上，手指一下一下不耐煩的敲著，“交警隊還沒到嗎？”

陳辰連忙拿出手機，半晌，回復道：“已經到了，但前面有個十字路口，可能會有點慢，大概還要十分鐘左右。”

十分鐘。

十分鐘足夠一個殺人犯做很多事。

接到師娘的報警電話，他馬不停蹄的帶人往醫院趕，沒想到早不堵晚不堵，偏偏今天來這么一出。

那小姑娘瘦瘦弱弱的，身體還沒好，對上柳何華一個大男人，絕無生還的可能。

況且，這案子查到現在，小姑娘幫了大忙，又是因為自己才進的醫院。

她絕對不能有事。

余光，陸時鳴看到旁邊幾人騎著的摩托車，心里有了主意，“下車。”他對后座的兩人說道。

陸時鳴向那幾名摩托車車主出示了證件，說明了意圖，“我們正在辦案，情況緊急，能不能把車借給我們，事后歸還。”

他們一聽，果斷地把車鑰匙交給了陸時鳴等人，“辦案要緊，車子你們盡管用。”

……

406病房。

柳何華慢條斯理的打理著林驚月的頭發，手法略顯生疏，“陳婷婷的眼角膜，是媛媛的。

媛媛死后，崔鵬擅自做主把她的眼角膜捐了出去，在這家醫院，她的眼角膜被移植給了陳婷婷。

可她的那雙眼睛，和媛媛太像了。她用著媛媛的眼角膜，卻頂著那樣一雙眼睛。”

“既然你那么愛何媛，為什么不留著這唯一的念想，反而要把那雙眼睛摳出來？”

背后傳來一聲輕笑，“你們都錯啦，我不愛她，相反，我恨她！我恨她棄我如敝履，恨她對我視而不見！

我得不到的東西，她憑什么擁有，憑什么頂著用那對眼角膜救活的眼睛，去對別人笑。

我心心念念卻看不見的笑容，別人也別想看見！”

“病嬌？看來何媛已經成了你精神上的一塊病了。”林驚月捋了下耳邊的碎發，“扎高點。”

柳何華把皮筋繞了三套，“山有扶蘇，隰有荷華。當初我被人嘲笑，媛媛也是這么安慰我的。”

他一手抓著林驚月的辮子，一只手移開。

林驚月作勢往他懷里一躺，抱住他移開的那只手，裝出很難受的樣子，“我頭暈。”

柳何華又不是傻子，哪兒能猜不出她的目的，“何必拖延時間，你真以為今天有人能救你嗎？”

默了幾秒，懷中人幽幽的說道，“那我也不陪你玩了。”

她從被子底下翻出一把手術刀，刺向了腦后的那只手。

速度很快，讓人來不及做出反應。

柳何華吃痛，兩手快速收回。

林驚月趁機與柳何華拉開距離，身子一轉，把柳何華踹到了地上。

他往兜里一摸，猛然發現先前備好的手術刀不知何時讓林驚月順走了？

陸時鳴帶人正好趕到，目睹了這一幕。

林驚月站在床上，藍白相間的病服襯得她身影纖瘦高挑。

她的頭微低著，沖倒在地上的柳何華挑了個眉，扎起的高馬尾順著她的動作，零碎的頭發劃到胸前。

小姑娘笑的張揚，神情高傲，清冷中透著囂張。

他一時間晃了神。

連陳辰給柳何華帶上手銬都沒發覺。

劉曉曉也沒管犯人怎樣，眼神在兩人間來回瞟了好幾次，忍不住開口：“隊長，你們認識？”

陸時鳴這才回過神來，剛要開口，就被林驚月搶了先。

她坐在床邊，雙腿交疊，歪著腦袋，“我臉上有東西嗎？陸隊長干嘛總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