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野朝她微微頷首示意安心，隨即轉向那漢子說道：
“太南谷乃由附近幾大家族共管，道友若想在此生事，最好先問問執法殿答不答應，免得自找麻煩。”
“就是！光天化日欺負我們低階散修，不就仗著多吃幾年飯么！”張鐵也從人后擠了出來，大聲附和道。
“自找麻煩？哼！區區幾個三流家族，在我陸家面前算什么麻煩！”黑皮漢子聞言勃然大怒，兇狠的目光如刀子般剜向郝野。
周圍人一聽“陸家”二字，頓時噤若寒蟬，紛紛慶幸自己剛才沒強出頭。幾個膽小的更是腳底抹油，扭頭就走，只想遠遠逃離這處是非之地。
眼見自己一句話便鎮住了全場，黑臉漢子臉上不由得掠過一絲得意之色，腰板也挺直了幾分。
郝野雖然心驚，但眼神越發冰寒，冷冷地注視著他。
“你...”黑臉漢子對上那雙眼睛，心頭莫名一虛，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竟隱隱滋生。就連他自己也頗為不解，怎么會對一個修為不如自己的人產生這樣的感覺。
眼看兩人劍拔弩張，沖突一觸即發，張鐵與韓立皆無聲地站定在郝野左右兩側。三雙冰冷的眸子，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牢牢盯在那陸家漢子身上。
見三人氣勢凜然，寸步不讓，黑臉漢子心頭縱是怒火狂燒，太陽穴突突直跳，卻又不敢真的動手。
且不說對面修為雖低卻有人數優勢，更何況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在陸家不過是邊緣人物，家族也不會為了他這種小卒子，輕易與這地界上的世家們結下梁子。
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怨毒的目光在郝野三人臉上掃視，正欲撂下幾句撐場面的狠話挽回些顏面，目光卻猛地定格在郝野臉上。
那輪廓...那眼神...一股隱約的熟悉感突然浮現于他的腦海。
剎那間，他心頭輕震，瞳孔微微一縮，心道：“這張臉...這張臉不就是...”
郝野自然觀察到了此人眼神的變化，這讓他隱隱有些不好的猜測。
“好！好得很！”
黑皮漢子強壓下心中的驚疑，色厲內荏地吼了起來，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小子！老子記住你了！敢跟我陸家作對，我看你有幾條命夠活的！咱們走著瞧！”
撂下這句狠話，他不敢再多停留，轉身便走，頭也不回，哪里還有半分之前的囂張氣焰。
“陸家...”郝野望著他消失在街角的背影，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
“這...”
“這咋回事？”
“這人是陸家的嗎？該不會是假冒的吧？怎么這就跑了？”
方才安靜的人群再次嘰嘰喳喳起來，韓立、張鐵雖然也不清楚，但并未多問。
郝野平穩了一下呼吸，收回遠望的目光，關切地看向菡云芝。
“云芝姑娘，你大哥呢？怎么留你一人在這里？你賣的又是何物？”
“多謝郝大哥，你又幫了我。”
菡云芝臉頰微紅，略顯局促地攏了攏額前碎發，繼續說道：“家兄正在閉關苦修。升仙大會在即，他說要竭盡全力提升修為。”
“正因為他要閉關，便將靈石悉數交給我保管，替他籌備所需之物。可…可是我糊涂，受人蠱惑，竟耗費靈石買了一枚法寶殘片，卻對家兄卻毫無用處，我…我…”
說到此處，少女鼻尖一酸，嘴唇微顫，兩行清淚無聲滑落。
“我打算趕緊將這殘片換成能固本培元的丹藥，生怕…生怕耽誤了家兄…”菡云芝抽噎著，話語斷續。
見她這般委屈傷心的模樣，郝野不由得朗聲一笑。
“我當是什么大事，原來如此！小事一樁！云芝姑娘，且說說你手中是什么法寶碎片？”
“哦，好的，郝大哥…”菡云芝慌忙拭去淚痕，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塊半透明的綢布殘片，“就是這個。”
“法寶殘片...這就是結丹修士方能煉制的寶物么...”
郝野凝神細看，只見那殘片皺褶遍布，邊緣參差如同獸嚙，唯有一處不時閃爍著微弱白光，透出幾分不凡。
“就這？”圍觀的人們紛紛露出失望之色，顯然這與他們想象中的法寶相去甚遠。
“它很奇妙的！”菡云芝見狀急忙提高聲音辯解道，“凡被此物罩住的物件，立時隱去形跡，不僅靈氣絲毫不泄，更不阻礙外部靈氣滲入！”
話音未落，她袖口微垂滑出一枚靈石，另一手拈起殘片往靈石上輕輕一罩！
剎那間，靈石與殘片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
任憑郝野等人運足目力、神識探查，也看不出絲毫破綻。
見眾人滿臉驚詫，菡云芝稍松了口氣。她伸手在靈石原先所在之處一抓，那塊殘片瞬間出現在她手中，靈石也隨即重現。
“不止是死物，便是活物亦是如此！不信的話…”說著，她轉動小腦袋四下張望，目光最終落在郝野身上，投去一個帶著懇求的眼神。
郝野心領神會，一拍腰間靈獸袋，一道靈光倏地飛出，穩穩落在少女掌心。
“吱！吱！”
一只圓耳大眼的小鼠乖巧地坐在菡云芝手上，卻把小腦袋扭向郝野，委屈巴巴地瞅著他。
郝野只得拋出一枚小果子。小鼠敏捷地接住，迅速塞入嘴中，然后再次看向郝野。
“就知道跟我搶嘴！”郝野小聲咕噥一句，又拋了一枚出去。
“一級妖獸雙瞳鼠！”圍觀者中有人驚呼出聲，頓時引起一陣騷動。
“此人修為雖不高，竟能收服此等靈獸為寵，看來實力不俗，難怪能讓那陸家的人...”不少人心中暗自恍然。
菡云芝定了定神，再次向眾人展示了那法寶殘片的神奇。
“當真奇妙！”
“竟真能隱形！”
“嘖嘖，不可思議！”
……
圍觀人群又是一陣驚嘆議論。
“諸位道友既已看清，”菡云芝深吸一口氣，提高了些聲音，“若有心換取這件法寶殘片，請出價三十塊靈石，或等值的固本培元類丹藥也可。”
然而，方才還嘖嘖稱奇的看客們，此刻卻紛紛噤聲。許多人搖著頭，臉上興趣索然，陸陸續續散開了。
顯然，他們與那陸家子弟看法一致——這法寶殘片雖效果奇異，但面積太小，根本無法遮蓋身軀，在升仙大會這等斗法場合，無異于雞肋。
菡云芝俏臉時紅時白，貝齒輕咬著下唇，難掩失落。
“固本培元的丹藥...”郝野看在眼里，心中暗嘆。他手頭靈石雖然不足，卻恰巧有兩瓶這類丹藥——正是之前韓立所贈。
這本是他打算在升仙大會前沖擊修為所用。此刻雖有相助之心，但想到自身修煉所需，心頭不免糾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