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野收起靈符,將方才失控的銅匕召回,然后默默地打量著不遠處的姚冰。
那姚冰也同樣打量著他,二人對視數息,皆未說話,氣氛一時間頗有些微妙。
對于郝野來說,這個叫姚冰的修士不僅出手狠辣,而且和另外兩人同樣來路不明,絕非善類。
方才郝野與他們聯手不過是迫于形勢的權宜之計,如今外敵已無,他不得不開始懷疑對方是否會反戈一擊。
更何況其手中那枚奇特的符箓,威力極大,絕非普通符箓可比。
考慮到這姚冰身上可能還有其他底牌,因此若是爭斗起來,郝野自忖沒有什么勝利的把握。
“道友是散修吧?既然解決了這些宗門修士,我們最好還是盡快離開此地,他們的援兵可不算太遠。”
姚冰終于率先開了口,他收起手中的金箭符箓,然后沖著郝野善意地點了點頭,態度仿佛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好。”郝野回答得也很干脆,其實姚冰在擊殺完逃跑的宗門修士后沒有直接對他出手,他便有所猜測,只是不敢確定罷了。
既然二人達成了默契,便立刻清理起戰場來。
郝野指尖火星綻放,欲用火球術將此前的陸姓女子尸首燒成灰燼。
“道友且慢!”那姚冰突然開口,打斷了郝野的施法,臉上略帶著歉意地繼續說道:“不知道友能否將這里的尸體全部讓與在下,在下另有他用。”
郝野看了看姚冰,又看了看地上的尸首,五指一合,手中的火光瞬間熄滅,接著說道:“當然,道友請便。”
“多謝道友!”那姚冰沖著郝野感激地抱了抱拳。
郝野看著他將此地所有的尸體收入囊中,目光微微閃爍,心中顯然另有所想。
這姚冰一伙人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為什么對修士的尸體如此情有獨鐘,想必他們的目的絕非是單純的殺人越貨。
郝野自然不會說出心中的疑問,趁這會兒他檢查起自己方才獲得的戰利品來,還真地一下子想起了什么。
于是他迅速地跑到方才戰場的外圍,繞著法陣的邊緣搜尋起來。
果然,郝野在外圍樹木的樹干上,最終找到了一些翠綠色的小旗子——困木陣的陣旗。
他之所以能想起此事,自然是得益于辛霞客留下的相關書冊。
等他將所有陣旗拿到手,姚冰也正好收拾完畢,二人一點頭,便朝著南方的曠野飛速逃去。
這一片生機全無的山林,終于迎來了暫時的平靜。
半個時辰后,數道遁光從遠處飛來,在此地上空快速盤旋數圈后落在了地面。
這些人一落地,便分工明確地忙活起來,有外圍負責警戒的,也有蹲在地上研究可疑痕跡的。
最中心則站著一位風華絕代的年輕女子,看樣子似乎是這隊人馬的頭領。
“聶盈師姐,陸凌月他們四人應該已經全部遇難!”一位長相頗為老實的男子走了過來,聲音有些沉重。
“果然…唉!”
聽到這個消息,本已有所心理準備的絕色女子神情一滯,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她仰起螓首,望著彩霞山的方向,略微有些失神。
“聶盈師姐,我方才問過了,是陸凌月他們四人違反規定,擅自離開崗哨,這才中了誘敵之計,遭到埋伏。”
“這與聶盈師姐實在沒有什么關系。”這男子見這位叫聶盈的女子有些失落,于是開口安慰道。
“多謝師弟,不過這段時間本就由我當值。既然事已發生,無論如何我都會秉實上報,甘愿受罰。”聶盈神色一正,恢復了以往的清冷和堅毅。
這男子一聽,知道不好繼續勸說,于是話題一轉,“聶盈師姐,我問過留守在崗哨的弟子了,說這些襲擊者配合默契、出手毒辣,絕非一般的散修可比。”
“而且他們的手段頗為邪異,有點像某些魔道的陰損法術,難不成是從天羅國魔道六宗那邊過來的?”
“天羅國魔道六宗?”聶盈眉頭一皺,略一思量,便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太可能,家師曾經說過魔道六宗近些年雖然在我們越國不太安分,但都是些暗中進行的滲透和刺探行動。”
“不太可能專門派出練氣的低階弟子襲擊我們六派,這對他們來說毫無意義。”
“哦!既然是雷師伯說的,那自然沒有問題。聶盈師姐,眼下咱們該怎么辦,要不要繼續搜查?”
“當然!這些人膽敢有組織有預謀地襲殺我等幾派宗門修士,背后絕對藏著什么秘密,說不定是些隱藏很深的邪門歪道,終究是個隱患。”
“好!我這就傳令下去!”那男子叩拳,轉身欲走。
“慢著,陸凌月四人無一人逃出,對方十分危險,切記不可分散,遇到敵人以糾纏牽扯為主。”聶盈面色肅然。
“是!”
…
隨著亮起的一道道遁光,這片山間的枯敗之地歸于了沉寂。
三日之后,清晨。
東方的朝霞映照在大湖之上,整個湖面仿佛被點燃,變成了火紅的一片。
大湖岸邊有一凸起的礁石,不知何時站了一高一矮兩個人影,面朝東方不停地說著什么。
“郝道友,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嗎?”
“越國雖大,可絕大部分修行資源都被七派及各大家族牢牢掌控。他們占靈山,筑法陣,囤積居奇,根本不管我等散修死活!即使能僥幸加入他們,也不過是淪為他們的工具,一旦有利益之爭,自有他們制定的門規鎮壓。呵呵,你怎么跟他們斗?!”說著說著,姚冰臉上的憤恨愈加明顯。
“如果沒有資源,我等練氣散修就是傾盡一生也無法更進一步,空有鴻鵠之志,結局只是墓中枯骨!”
“橫豎都是死!與其乞求這些宗門、家族的施舍,不如聯合起來,把我們散修應得的從他們身上親手奪回來!”
“我姚冰絕非忘恩負義、恃強凌弱的歹人,和黑煞教其他人不一樣,我只對那些宗門、家族的人出手,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郝道友,既然你已被那黃楓谷的陸家通緝,不如索性加入黑煞教,跟著我姚冰一起干,如何?”
聽完姚冰這段話,看著他那滿含期待的目光,郝野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
“道友情真意切,郝某心領了。只不過郝某懶散自由慣了,實在不愿寄人籬下,也不喜歡過這種刀尖舔血的日子,還請道友體諒。”
見最終也無法說服郝野,姚冰雖然掩飾不住失望之情,但依然沖著郝野躬身致謝。
“道友既然無意,姚某也不好繼續糾纏,但無論如何,姚某前幾日能逃得性命,還是多虧道友出手,這份恩情姚某記下了!”
說著,姚冰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枚黑色的玉佩,遞向了郝野。
“道友應該是向南走吧?如今世道艱難,日后道友若是不巧被我教中其他教徒襲擊,可以出示此玉佩,就說是我姚冰的人,也許能避免一些無妄之災!”
“雖然我姚冰現在還算不上什么,但到那時,一切必將大不相同!”他看上去自信且堅定。
“哦?”郝野接過黑色玉佩,發現其正面刻畫了一些看不懂的妖鬼紋飾,背面則僅僅刻有“姚冰”兩字。
“還請道友不要推辭,否則姚某實在是不好意思就此離去的。”姚冰抱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