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璃縹緲的眼神掃了一眼白無常。

白無常馬上一凜：“你干嘛？我是正經無常。”

璃璃嘿嘿笑。

白無常更退后一步，“黑無常不讓我和鬼魂走太近。”

璃璃不屑，“看你給人，不是，是給鬼拿捏的。”

沒等白無常把舌頭縮回去懟她，她接著說，“其實吧，我就是想讓你再多說那么一點點。”

白無常：“啥？”

“沈長安啊。”璃璃還是笑，笑的眼睛都彎了。

白無常馬上把剛才璃璃的不屑雙倍奉還：“問了又怎么樣？你都說了，一會就又忘了。”

“那就記得一會是一會唄。”

白無常說，他那天沒把舌頭說短了一截。

他告訴璃璃，沈長安原本是個貴公子，也有種叫法叫富二代，一回事。

他也告訴璃璃，沈長安命不該絕，可就是絕了，絕了以后就來當鬼使了，官一代。

他還告訴璃璃，沈長安才不是什么好鬼，天天遲到早退跟鬧著玩一樣，也有時候連續好些天見不著鬼影，回來的時候倒是能緝拿一些多少年逮不到的殘魂，像泡沫啊，像霧啊，各種奇奇怪怪的。

都不知他在哪里找到的，跟一斗戰勝佛似的。

他最后告訴璃璃，沈長安和霧船上的柒小姐掛上了關系，柒小姐幫她找一些散魂，沈長安多少幫她開點權限。

這事原本黑無常不同意政企合作，容易讓人嚼舌頭。

但沈長安拍胸脯保證，關系戶就一個，別的一定照章辦事。

白無常上上下下打量璃璃，“原來關系戶是你。”

又忍不住感嘆，“可惜了，他是鬼使，只有你死了才能遇見你。”

璃璃歪著頭問，“所以呢？”

白無常：“啥所以？”

璃璃：“凡事必有但是，所以這里的‘但‘是’是什么？”

白無常咧嘴，“我說我們冥界是鐵打的紀律，你信嗎？”

璃璃：“信。”

頓一頓接著說，“信就見鬼了。”

璃璃接著入無靈碑，面目全非的在人世間兜兜轉轉。

沈長安接著和她一期一會不死不會。

當年的“所以”、“但是”好像沒了下文。

一直到今天，大家一起在霧船上，天光下，有緣千里來相會。

沈長安皺眉，“所以是白無常告訴你把名字鐫入無靈碑的？白無常的舌頭就該剁了！”

璃璃嘻嘻哈哈，“火氣這么大？”

無靈碑嘛，高度概括主要內容。上面的名字都是沒有靈魂的人。

這一世，她靈魂在世間自由行走，閻王老子也管不了她。

過完這一世，直接煙消火滅。

璃璃覺得這買賣挺劃算啊，她之前世世輪回，世世在霧船留下念火點點。

結果呢？

輪回了個寂寞，這冥界的BUG太多了。

璃璃扯了扯沈長安的袖子，“我請你看煙火啊。”

霧船上的念火剎那墜落如雨，璃璃和沈長安一同被籠罩在這片疏疏落落的光明里。一粒念火便是璃璃一世的心思。

“沈長安。”

“沈長安。”

“沈長安。”

紛紛揚揚的念火里只有這三個字，在霧船上飛舞。

璃璃說：“你看，我曾經一定很喜歡很喜歡你。”

沈長安還沒來得及點頭，璃璃就又補了一句，“果然年輕人容易沖動。”

沈長安：……

璃璃看到他的表情，便又嘻嘻的笑起來。

年年歲歲，生生世世，到最后也不過這么一線花火。

所以她也不必告訴沈長安，她這一世，只是為了和沈長安再去當年的地方走一遭。

只是沒想到，實現的方式這么曲折。

璃璃喊柒小姐：“吶，這差不多算HAPPYENDING了。大家要不要吃個火鍋唱個歌慶祝一下？”

柒小姐嘆氣，然后提醒她，這一世的時間不多了。

不然黑白無常不會沒事老來這里溜達的。

璃璃還是笑，“所以呀，請我吃飯要抓緊了。”

璃璃回頭打量了一下，“說起來那兩只無常呢？不能還在那處小園里給你干苦力吧？”

她又像原來一樣伸出兩根手指去杵沈長安，“你的頂頭上司哎，去刷個存在感？沈……”

璃璃話頭忽然頓住了，她覺得自己舌頭好像打了一個結，她從來都是“沈長安”長“沈長安”短這樣連名帶姓的喊他，少一個字都不是璃璃。

可是這次開口，“長安哥哥……”

璃璃心里猛的一哆嗦，她看到沈長安的瞳孔也劇烈的一震，而柒小姐的眼淚幾乎在一瞬間就滾了下來。

她轉過臉來對璃璃說：“對不起……”

柒小姐紫色的大氅飄起來，轉瞬就遮滿了天空。

天黑了，像彼時在暗影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