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洋和我從老曲辦公室走出來后，已然到了中午飯點。我看祁洋依然無精打采的，便提議找個小館子一起吃個飯，順便再繼續(xù)安撫一下他。

祁洋坐下后，一言不發(fā)。我開口問他現(xiàn)在怎么想的，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找出他現(xiàn)在的心結(jié)。

祁洋帶些委屈地說：“我覺得曲總很固執(zhí)，無論我怎么解釋都沒辦法改變他的想法?！?

“不要說曲總的想法，只說你的，首先這件事上你有沒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我作為夾在兩個人中間的人，既不想讓老曲繼續(xù)在這個事上糾纏的沒完沒了，同時也不想老讓祁洋帶著包袱工作，最主要是要讓祁洋逐漸地適應和接受老曲的工作方式和行為習慣。

“我這邊肯定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不應該找人代開票，惹這么大的麻煩?？墒俏乙矝]有私心啊，就想著買點好的東西的同時再便宜一些?！逼钛舐卣归_話匣子，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準備接話，又繼續(xù)說，“我覺得沒什么問題啊，即便有，也沒想到曲總反應會這么大?！?

“不經(jīng)過一事，你沒有辦法知道以后該注意什么，老曲最厭惡的就是脫離群眾，不能讓我們做天高皇帝遠的土皇帝。再就是他絕對不允許中飽私囊。”我將這兩點希望他能作為底線的原則告知給他。

“我們那敢做土皇帝啊，現(xiàn)在業(yè)務員比我們牛啊，一伺候不好就找曲總告狀，并且曲總還都信?！逼钛罄^續(xù)抱怨。

“告不告是他們的事，我以前做主管時也經(jīng)常被人告到老曲那，我也很不忿，甚至理解不了為什么會允許這種越級的事。但是事情一多，我就明白了一點，我沒有辦法改變曲總這種行為習慣，甚至我都覺得老曲很享受這種越級反應，這樣他才覺得能更好了解和控制我們，最少可以讓我們將錯誤扼殺在萌芽狀態(tài)。所以我們只能嚴格要求自己，不要去觸碰底線，即便下面有人因為某些事感覺不公平，那我們解釋起來的話也有理可依，因為我們做的事都沒有私心。我這樣說你能理解嗎？”我耐心地開導著他。

“我覺得這樣的習慣不能養(yǎng)成，一旦養(yǎng)成的話我們以后怎么管理，肯定會畏手畏腳的。”

“不要因噎廢食，不能因為怕而不做。說真的，我就擔心你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直接放任不管了。你不管看似是都順從下屬了，但是這樣的問題會更多，到時候你連解釋的理由都沒有了，因為什么？因為不作為啊?！蔽铱聪蚱钛?，繼續(xù)說到，“上次劉昊走后，我能感覺到你一味地順從著這些女生的要求，這樣不好。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將規(guī)矩提前立好，形成制度。遇到事情了，不是對你才這樣處理的，而是制度規(guī)定。要靠制度管人，凡是違反的必須處理?！?

“蕭哥你說的對。上次劉昊的事鬧的我很不舒服，尤其是老曲的處理方法，好像她受了很大委屈一樣。我成了大惡人了，不顧女生死活，跟男生拉幫結(jié)派。現(xiàn)在又出這件事，實話跟您說，領導。我開始時都不想干了，甚至剛才曲總根本不聽我說的時候，我都準備提辭職了。你看做大醫(yī)院的兩個經(jīng)理，一個找人去別的事業(yè)部了，一個現(xiàn)在也是一肚子委屈。他們倆以前都是和我一個辦事處的，現(xiàn)在搞成這樣，我真不知道曲總是不是故意擠我們走的。”祁洋越說越激動。

我趕忙打斷他，說到：“別胡說啊，你們跟曲總接觸時間短，他較真起來誰也拉不住，這個時候就不要硬剛，有多大委屈也憋著，慢慢等他氣順了，再去認個錯就好了。你一旦把他頂?shù)臒o言以答時才是恐怖的時候呢，這件事說不過你，總要找你其他事，也就是翻舊賬，必須要把你說的無話可說他才可以結(jié)束。氣我們可以受，但不能讓他憋著火。剛才在他辦公室，我看你快激動的時候才趕忙拉住你，不讓你說下去的。因為話好說，說出去無非就上嘴唇碰下嘴唇，可是這好比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啊?！?

“是的，領導。剛才不是你拉著我，我真準備提辭職了。不過經(jīng)您這么一說，我也能明白點了，還是您跟曲總接觸時間長，對他更了解啊。以后反正就跟著蕭哥您好好干就行?！逼钛缶拖袷斋@了很多新鮮東西一樣。

“我是不希望你們好不容易才做到地區(qū)經(jīng)理的位置上，就因為一些小事影響了自己的發(fā)展，那就太不值得了。做出點能讓我引以為傲的業(yè)績，就不算辜負我對你的期望。”語氣中帶些語重心長。

“這個領導您放心?！逼钛罂隙ǖ攸c了點頭。

“小平那你要做好解釋，按照老曲的意思肯定會被開除的，我再去和曲總溝通一下。我感覺我最后說的方案老曲應該是可以接受的，這也是我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jié)果。我相信你，也相信小平不會去貪那點東西的，但是確實是做了沒有辦法合理解釋的事情，不處罰肯定說不過去。你們也不要覺得自己冤枉，事情可能到此為止，但要想讓老曲徹底改變一些他已經(jīng)認定的事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以后做決定時一定要提前跟我說下，我也可以幫你們把把關?！?

“小平那我跟他說吧，但是罰款的話不能讓人家承擔啊，不能讓人家?guī)兔€倒貼錢啊?！逼钛笳f。

“這個看你怎么跟他談了，但是他這種毛手毛腳的習慣需要改掉?！贝藭r我的手機響了一下，微信上顯示“小張被停職了，你知道嗎？”——來自汪恩培。

“小張被停職了。”我盯著祁洋說。

“什么？為什么啊？”祁洋滿臉疑惑地看著我。

“我也不清楚，汪恩培剛發(fā)信息問的我?！蔽夷X子里在想著上午小張和易學希怒氣沖沖地從老曲辦公室走出來的樣子。

“估計是剛才跟老曲硬剛起來了，徹底把老曲弄來氣了。”我有些自言自語地說?！斑@些年輕人火氣咋就這么大呢？”

是啊，年輕人氣盛很正常，我像他們這么大的時候，不也沒少跟老曲頂著干嗎？總覺得自己被冤枉，總覺得面臨太多的不公，總覺得付出那么多為什么換不回一點尊重……。一件件經(jīng)歷的事，一次次的爭吵，一幕幕在爭吵過后自己的失落無助，一點點地強制隱藏自己的不忿和不甘，最主要，自己面臨的和需要面對的沒有一絲絲改變，我只能逐漸地學著去理解他，接受他，適應他，直到現(xiàn)在，被磨平，去契合，變得不敢去申辯，不敢去去爭取，妥協(xié)默許地接受著一切。

看眼祁洋，心中不由得羨慕起他來——在他苦悶時，還有個我去安撫一下他。但是回過頭來再想想，如果這樣下去，祁洋會不會也成我這樣呢？忘記為了自己的權利而發(fā)聲，忘記為了大家去爭取辯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