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憤怒的福特一把拽住克利斯提的衣領，指著天空中正逐漸飛離黃楊星的銀色戰艦，大聲質問道：

“你們就是這么維護皇妃殿下出門禮的治安的么，一艘那么大的飛船擺在天上你們都搜索不出來？”

輔政官克利斯提也很無奈，本來拜占要納這位為妃的決定就很倉促，再說這又不是和什么大型勢力的政治聯姻，沒人會頂著得罪福馱羅王室的風險去阻止這么一場無論王國內新舊貴族都頗為贊同的婚禮，因為這是國王拜占釋放的想要緩和雙方關系的信號。

娶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

一個雙方都能認可的身份。

凱藍家雖然不是什么王國內部的大貴族，但卻傳承久遠是真正意義上的舊貴族家族之一，本身又沒有什么特別的勢力關系。最重要的是雙方都覺得凱藍家很好拿捏，一枚既貪又蠢的棋子用起來才順手。

“遺漏那艘戰艦的事情確實是我們的失誤，但這并非是我們沒有掃描這片空間，而是你那位創師女兒做了什么手腳，這才屏蔽了王室艦隊的掃描信號。”

“我不管這是誰的責任，我現在以皇妃父親的名義，要求你們立刻，馬上，把人給我追回來。”

克利斯提一巴掌把福特的手拍掉，如同在撣去一只惡心蟲子，冷漠的說道：

“怒難從命！”

“什么？”

福特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們是來接婚的，不是來搶人的，王國法律規定婚姻自由，既然第三皇妃不想嫁，我沒有任何理由阻攔她。”

克利斯提沒想到皇妃和家中的矛盾竟然這么深，還很聰明的在此時發難，在出門禮的時候當著所有見證人的面說自己不嫁，讓王室只能生生吃了這個虧，不僅不能下令捉拿凱藍，還要在一定限度內保護她的人身安全，最起碼在這場風波平息之前都要保證。

他也很頭痛，但他必須在所有人面前維護王國法律的威嚴。

婚姻自由是王國法律。

而法律必須凌駕于王之上，哪怕只是明面上的。

這是王統治人民的基礎，失信于民的后果可比什么皇妃逃婚的花邊新聞嚴重多了，就算不會造成王國的分崩離析，也會讓拜占和他多年的改革心血一朝回到解放前。

“聰明的女人，我真是小瞧你了。”

克利斯提恨的牙癢癢，他長這么大，位列王國最高執政官之一，頭一回被一個女人，一個他以為的花瓶給涮了。

但凡凱藍沒這么果決，選擇的時機這么恰到好處，他絕不會這么被動。

所有的來賓都在竊竊私語，但絕大多數都在指責凱藍不識抬舉，白白浪費這種別人幾輩子求都求不來的機會。

唯有兩名站的很近的少年，抬頭望著已經快要消失在天際的銀色戰艦久久不能回神，一個滿臉的高興，另一個明亮的眼中充滿著祝福和向往。

“我服了！”

菲利普滿臉苦笑的把手中的那瓶神之血秘藥放了回去，雖然心中早有了幾分猜測，但他還是不相信凱藍這樣一位已經淪落成為平民的貴族小姐會放棄成為皇妃的大好機會，舍棄一切，去追求那遙不可及的可笑夢想，所以他和米歇爾打了一個賭。

“下年度的研究經費都你說了算，是減半還是徹底停了都聽你的。”

“甜心給我的秘藥當然不可能給你，這事沒的談，不過下年度的研究經費你還是可以再努力爭取一下喲。”

“你是說……”

身材火辣，天使容貌的米歇爾用略帶蠱惑的口吻說道：

“給我想要的，不然下年度你就吃土過活吧！”

“可我們現在召開集會的頻率已經很高了，再縮短集會召開周期，我怎么跟其他成員解釋啊。”

“那是你該頭疼的事情，不然我投資你干什么。”

“……”

好吧，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菲利普決定一會回去就讓他手底下的那些創師一起給他想一個合理的理由。

不就是多開兩場創師集會嗎、

拼了！

王國首都星塞浦路斯，王宮大殿之中針落可聞，沒人敢在這時候觸拜占的眉頭。

兩位皇妃卻快要壓抑不住自己的笑容了，像那種連小貴族都不是的低賤平民憑什么和她們平起平坐，爭奪陛下的寵愛？

端坐于主位看不出喜怒的拜占心中泛起淡淡的悔意，耳邊回響起初見時那活潑英氣少女時的聲音，“這個王，錯就錯在他太弱小了。”

“我弱小嗎？”

“什么？陛下您說什么，我沒聽清。”

拜占什么也話也沒有說，他只是在想，如果他沒有這么倉促的做了納妃的決定，單方面的通知，甚至是施舍了這份婚姻，而是更加慎重一些，給予對方足夠的尊重，那他和她之間是不是就會有兩種結果了。

不限于佩特里特王國，數千光年之外都有人偶然間觀看了這場特別的王室婚禮，學校中、酒館里、飛船上，所有人都議論紛紛，或是贊嘆，或是怒罵，不絕于耳。

可這終究只是一件小事，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已，就像在廣闊的大海中投了一顆石子，轉眼就不知沉到哪里去了。

在王國一隅，無人問津的垃圾星中，由各種電子垃圾堆砌成的簡陋房屋之中，一個殘破的老式機器人也有幸在一塊不知道那個年代的古舊屏幕上觀看了這場出門禮，機器人伸出滾圓的手掌，輕輕觸及屏幕中那道紅色身影。

“愛麗絲~”

“愛麗絲~”

房屋陽臺上有幾摸在這個星球非常罕見的綠意，以及一個非常老舊的八音盒。

“嘶咔~刺啦~”

有些接觸不良的老舊的八音盒在發出一陣嘈雜的噪音之后，又正常的工作了起來，騎在瓶中船的瓶子上的Q版海盜正舉著刀滿臉笑容的追著一只卷著寶箱的海怪，伴隨的不停這場永不停歇追逐的是已經有些失真的歌聲。

“……”

“白色的巨塔在高歌，黑色的方碑在低語；”

“創造萬物的神明在宇宙的清晨中乘著方舟遺憾離去；”

“青色的魔盒在跳舞，紅色的太陽在律動；”

“天空、大地、海洋，接過了生命的權柄萬物生發；”

“黃色的靈魂匯成命運的洪河，無聲的呢喃回蕩于宇宙之外；”

“正義是虛偽，善良是邪惡，世界顛倒，真理不存；”

“無私的我插上翅膀飛向永恒；”

“這無邊無際的星空啊，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我，想要將我埋葬；”

“財寶、美人、醇酒、和吃上一口就能長生不老的果實，伸出手就能夠的到喲；”

“那是星空設下的甜美陷阱喲；”

“求知者、野心家、所有迷途之人啊，快來吧！”

“我包容一切，又將吞噬一切！”

“因為神在注視著你，你們這群可憐的瓶中小人喲~”

“……”

序章·無腳鳥，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