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聞承再次朝尸體鞠躬致意，這才拿起一旁早已準備好的手術刀。
姜浩然看到張聞承手中的那把手術刀，不由有些愣神。
這……這手術刀怎么這么眼熟？
這不是我之前撿到的那把嗎？
通常的手術刀是由刀柄和刀片組成，應對不同的手術場景，更換不同的刀片，而這把手術刀卻是一體的，并且在他的頭尾兩側都有刀刃。
姜浩然當時撿到這把手術刀時，還有些疑惑這手術刀的與眾不同。
所以，我之所以會穿越到這里，都是因為它？
姜浩然有些激動，那么如果我得到這把手術刀，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去？
我才不要呆著這里，當什么法醫！
我堂堂帝都醫科大的學霸，未來的知名醫學專家，怎么能夠埋沒在這里，天天跟尸體打交道？
“你……這把手術刀……”
“哦？你看出來了？”
張聞承沒有察覺姜浩然的不對，有些得意的笑了起來。
“這把手術刀可是我特制的，是獨一無二的，憑它我可以應付各種不同的場景，不需要攜帶大量的刀片，便于隨身攜帶，特別是有時候著急出現場的時候，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張聞承頗為自得。
“怎么樣，厲害吧！這可是我的獨創！”
“你要是表現的好，讓我滿意，我就將我這把獨門的手術刀傳給你！”
“切，誰稀罕！”
姜浩然不屑的撇了撇嘴。
還一刀在手，天下我有，你寫武俠小說呢？
不過這句姜浩然只是在心里腹誹一下。
雖然姜浩然面上表現的很冷淡，但是心里卻一陣火熱，無比想要立刻得到這把手術刀，他回去的希望也許就全在這把手術刀上了。
張聞承拿著手術刀，就要下刀解剖，卻突然停了下來。
“對了，你上過解剖課，做過解剖吧。”
姜浩然翻了個白眼。
我一個堂堂醫學博士，你問我做沒做過解剖？你是在羞辱我嗎？
“當然做過。”
不是，你那是什么眼神？
剛才在冰凍室，是我太緊張，沒準備好不好！
姜浩然瞪了張聞承一眼。
“那好，那我考考你，解剖的手法有拿幾種？”
你這也叫問題？
姜浩然哂笑一聲。
“一字切開法，從下頜下緣正中線開始，沿頸、胸腹正中線繞臍左側至恥骨聯合上緣切開。”
“Y字形切開法，分別從左、右耳后乳突向下至肩部，再向前內側切開至胸骨切跡處會合，再向下繞臍左側至恥骨聯合上緣切開。”
“T字弧形切法，從左肩峰經胸骨上切跡至右肩峰作弧形橫切口，在其中點向下作直形縱切口，繞臍左側至恥骨聯合上緣切開。”
“還有倒Y字形切法，從頸部正中向下至臍部，往兩側髂部分叉，保留下腹部的皮膚。”
姜浩然如同背教科書一般的，將幾種解剖方法說了出來。
張聞承點了點頭。
“嗯，不錯，不愧是醫學院的高材生，算你過關。”
姜浩然再次翻了個白眼，這會你承認我是高材生了？
就這么簡單的題目，我大一的時候就能解！
你這話怕不是在罵我！
“那么接下來我就跟你具體說說，我們法醫在解剖時采用哪種方法。”
“通常來說，一般法醫都會采用一字切開法。因為這種方式最快捷，最省事。”
“但是今天我要教你的是Y字形切法。”
“那么我考考你，你知道我為什么要用Y字形切法嗎？”
“因為這樣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護頸部皮膚？避免頸部皮膚的損傷？”
張聞承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那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避免頸部皮膚的損傷嗎？”
“這個……”
姜浩然思索了一下。
“為了保護頸部的證據？”
張聞承笑了笑。
“并不是每個死者都在頸部有傷痕的，你再想想？”
姜浩然沉吟半晌，還是搖了搖頭。
他想不到答案。
“為了體面。”
張聞承輕輕的吐出四個字來。
“什么？”
姜浩然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跟體面有什么關系？
又不是要分手。
分手應該體面，誰都不要說抱歉……
呃，跑題了。
“身體的其他部分都可以被衣服遮蓋，唯有脖頸處，如果使用一字切開法，無論穿什么樣的衣服，也無法遮蓋身體上的傷痕。”
“可是他們本身就已經受傷了，就算看不見，也不可能把傷口抹平，消失不見吧？你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姜浩然不解。
張聞承卻搖了搖頭。
“你說的沒錯，就當是自欺欺人吧。”
“但是誰也不愿讓人看到自己身體破碎，到處疤痕的樣子吧，即使他已經死了。”
“所以，給他們一個看起來完好無損的身體，讓他體體面面的離開這個世界，這大概是我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了。”
張聞承看了一眼姜浩然，繼續說道。
“我們是法醫，每天面對的是冰冷的尸體，但我們不能變得冰冷，那樣我們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見姜浩然依舊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張聞承語氣不由加重了幾分。
“我們面對的這些，都是非正常的死亡，他們離開的突然，還有許多的話想要說，可是他們卻沒有機會再說，而我們！”
“記住，我們是他們最后的翻譯者，是他們最后的希望，所以，我們要活的有溫度，要把他們想說的話表達出來，給他們一個公道，讓他們得到安慰，讓他們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光。”
“而我們——就是他們最后的那道光！”
“即使他們根本不可能知道？”
“既然他們根本不可能知道。”
姜浩然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的張聞承，他個頭不高，不到一米七的樣子，卻膀大腰圓，看起來頗有幾分粗鄙，不然一開始，姜浩然也不會認為自己是穿越到了屠宰場。
可是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這個人看起來也沒有那么的面目可憎，反而無比的高大起來。
也許從這個人身上，自己能學到一些東西？
姜浩然覺得似乎認他做師父，當一個法醫，也不是一件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按他說的，做一個有溫度的法醫，做那些人最后的一道光，似乎也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