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細魚坐在廊下的欄桿上,晃著腿復盤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首先在她這幾日的積極表現下,一個經歷生死后幡然悔悟,‘浪子回頭’的師妹形象已經在謝尋風和白薇心中豎起。其次,凌云諫本人遠比那數百近千字的人設圖描述得更復雜危險。他清楚的知道‘我’趁機想對白薇下殺手,若非他臨近魔化不能殺人,自己早已經身首異處。此人非必要萬萬不可單獨相處。
臉龐忽而一癢,危險的氣息在腦海中炸開,姜細魚心臟驟然一跳,驚叫聲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人已經環抱住銜接欄桿的廊柱。
嗤笑聲傳入耳內,姜細魚轉過慘白的一張臉,就看見手中捏著一根紅褐色雞毛,笑得極欠打的凌云諫。
發呆的少女反應和預料中一樣滑稽,凌云諫俯身觀察她的表情,果然嚇得魂飛魄散。他眨眼笑她道:“兔子似的膽。”只是這樣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看起來卻叫人更想欺負了。
“你干什么!”姜細魚捂著臉頰向后仰身,嚇死了,她還以為是毒蛇毒蟲之類的東西。可盡管他手里的只是一根雞毛,姜細魚依舊覺得后怕。誰知道那雞毛上有沒有涂什么奇怪的東西。
她警惕又戒備地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卻見凌云諫笑容漸淡,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姜細魚連忙掩飾神情,三分殷勤,七分小心翼翼地開口問:“我最近應該沒惹上你吧?”
見她瞬間換了一副賣乖的‘嘴臉’,凌云諫瞇起眼睛,不解地問道:“你最近怎么不纏著謝尋風了?”
人家男女主在一起是培養感情,我跟去干嘛?毀人姻緣,是要天打雷劈的好嗎!
不過這黑心蓮突然很反常啊,姜細魚若有所思地打量起凌云諫,嘖聲反問道:“那你今日還不是沒跟白師姐一起去尋魔蛟?”
卻見凌云諫一愣,繼而變了臉:“你管我!”若不是你昨日惹出事端,我今日又怎么會被謝尋風留下來盯著你。雖然當時就我拒絕了,可是白姐姐一向站在謝尋風這邊。
可恨,一想到白姐姐和謝尋風二人此刻單獨相處,凌云諫的臉色便差上一分。
姜細魚很無辜:...沒記錯的話,是你先問我的吧。
反派翻臉如翻書,一開始姜細魚還生氣的懟回去,然而她不僅懟不過這朵記仇的黑心蓮,反還他被威脅恐嚇。幾次吃虧后,明白識時務者為俊杰的姜細魚現在已經可以心平浪靜的報之微笑。
她好脾氣地聳聳肩,視線落在他手中,好奇地問:“你這雞毛哪里來的?”這個世界應該沒有可以幻化物體的設定吧。
“這個?”凌云諫晃了晃手中的雞毛:“路過周府廚房看見有人在殺雞隨手拔了一根?!?
“你沒事怎么會路過人家廚房...等等..”話說一半,姜細魚頓時如遭雷劈,隨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質問道:“你竟然拔了一根新鮮的雞毛碰我的臉?”
天知道那雞活著的時候鉆過什么埋汰的地方!稍微腦補一下,姜細魚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用袖口狠狠摩擦著自己的臉,下手毫不留情,擦得臉頰一片通紅。
少女的神情夸張又滑稽,很好的愉悅了郁悶的少年。他眉眼浸滿了笑意,長睫顫顫:“師姐對自己溫柔點,如若擦破了臉,你的十七八個夫君該跑了。”
你個愛而不得的反派男二還是操心下自己的未來吧!姜細魚氣呼呼松開抱著廊柱的手,從欄桿上跳下。惡狠狠地瞪了眼擋在身前笑容燦爛的少年,一把反手將人推開。
“哎呦?!鄙倌暌荒槦o辜的捂住胸口,故意在她身后喊道:“師姐好重的手,師弟要被你一掌推得吐血了?!?
姜細魚緩緩吐氣,轉身回以微笑道:“師弟還真是身嬌體弱…不過師姐日后便是跑了一百零八個夫君,也不勞師弟你費心?!?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一路小跑回房間洗臉,遠遠還能聽見凌云諫站在原地朗聲大笑。
真變態!
知道黑心蓮沒和男女主一起出門后,姜細魚便老實地呆在房間,避免再次撞見他。
晌午剛過,突然狂風四起,不過片刻,晴空萬里的天空布滿烏云,整個世界仿佛沉暗了下來。隨著一道驚雷凌空炸起,黃豆大小的雨珠‘嘩啦啦’打在房頂瓦片上‘叮叮咚咚’。
室內昏暗,點上幾根燭火,無事可做的姜細魚伏在矮案前,攤著從白薇那借來的《妖魔論解》翻看。說實話,在打開這本書前,她從未想過當了十幾年的學霸,一朝穿書自己竟然成了一個半桶水的文盲!
翻遍了原主的記憶,結果字都她都認不全,更別提背下并理解了。承因還果,連猜帶蒙近兩個時辰,最后靠著死記硬背終于拿下第一頁的姜細魚算是徹底切身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
桌案上,被雜亂書紙覆蓋住的應魔盤漸漸發熱,盤內指針轉動著的‘呼呼’聲,被掩在雨擊瓦片的密密‘叮咚’聲里......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一直下到申時方才停歇。
雨氣聚在室內,悶熱潮濕。呼氣不順的姜細魚從雜亂無章的書海中抬起頭,案上燭焰上青煙裊裊,蠟液緩緩下流積在黃銅燭臺上,宛如套上一件粉白色的裙衫。
燭光依舊搖曳,姜細魚撐了個懶腰,隨手合上面前的書卷起身去開窗。
雨后涼風撲面而來,吹散室內的沉悶燥熱。院中榕樹葉被沖刷出更深的綠,烏壓壓的密云散去,夕陽的光暉從薄薄的云層里射出,呈現出片片橙粉色的霞云。額間的發絲飛浮在臉側,姜細魚將身體微探出窗外,她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副剛畫完最后一筆的絢麗油畫中,這種置身美麗之間的感覺,令她油然而生一種幸福的喜悅。
感慨間,一道熟悉的藍色身影突然闖入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