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遠斷斷續續地呻吟中，墨銀漸漸理清了隆遠加入曙光會的經歷。

隆遠自小生活在望月城青木鎮，十年前，隆遠的父親得了場重病，十里八鄉的牧師都沒辦法。在父親病危之際，鎮上來了個獨臂游醫。

獨臂游醫治好了隆遠父親的頑疾，隆遠便做了獨臂游醫的弟子，隨著獨臂游醫云游四海。

做了半年弟子后，游醫認為隆遠不適合學醫，便要遣他回家。

不想天降大雪，隆遠為游醫采藥受寒，因而留在山村。也就那段時間，村子里來了個看不見的神秘人。

聽到此處，墨銀打斷隆遠：“看不見？到底是個怎么樣的看不見法？”

原本夢囈似的隆遠忽地清醒過來，回憶起他所經歷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之一。

“就是糧食能在人的眼皮底下消失，被吃掉，雪地里踩出腳印卻看不見人。我的師父想辦法在林子里逮住了神秘人，但他們說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你看到神秘人了嗎？”

“沒看到，當時我重病，這些都是同門告訴我的?！?

“你的師父就是冬龍？”

隆遠道：“不是，冬龍也是我師父的弟子，我師父便是黑龍將軍?！?

墨銀沒想到隆遠居然直接和曙光會的首領黑龍將軍有牽連，繼續問道：“你仔細說說你師父?！?

隆遠道：“我師父外號獨臂游醫，他的本名我就不知道了，我師父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精通最古老的奇卡語，長期在諾漫王國行醫，他的仁慈即便是首席大主教也得稱贊，其他弟子說師父抓到了神秘人，但我不知道他們聊了什么。此后，我師父就帶著眾弟子前往灰霧山脈，我病好后也就回鄉了。”

灰霧山脈赫密洛與嵐澤的交界，連綿上千公里，山高林深，經常刮著詭異的魔法之風，即便是本地原住民也不敢太深入灰霧山脈，有冒險家墳墓之稱。

墨銀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問道：“不對，你師父是獨臂游醫，據我們了解，黑龍將軍四肢健全?！?

隆遠的眼中猛地射出一道精光，即便過去了這么多歲月，他還是能回憶起當初的震撼：“三年前，我師父以曙光會的名義來鎮上傳教，我見到他時，他的手已經長回來了?！?

“長回來？你看見了？”墨銀確信王室御用牧師也不能讓人的手臂長回來。

“我再見到師父時，他的手臂就已經長回來，弟子們都說，這是太陽女神的恩賜，曙光會的福音。”

墨銀暗道：“簡直是天方夜譚，好在沒有邪神的蹤跡。隆遠作為曙光會的核心，如果他都沒見過神跡，那就不用太擔心邪神的問題了?；蛟S是獨臂游醫在灰霧山脈找到了什么東西，難不成是神國的遺跡？”

在最古老的諾漫王時代之前，在比歷史更久遠的諸神傳說中，神國曾統治這塊土地，還是部落時代的諾漫巫師以此傳下無數神話。

巨獸、風暴、天空之城······

當然，這些都是故事。

墨銀在這個世界，唯一見過的神話造物就是獅鷲和飛馬，上千年來的諾漫歷史亦是如此。奇卡人能馴服野獸，也培育了不少魔獸，但都是普通野獸的變種，還未超出墨銀的想象。

隆遠繼續道：“此后我就加入了曙光會，四處宣傳教義。一直到三個月前，冬龍封我為先鋒，我們便開始準備暴動?！?

“你們的暴動計劃是什么？”

“五先鋒鹿野與六先鋒鹿森負責一級教眾，在大田村舉兵，七先鋒杜蜂率領二級教眾，在沙溪村策應，我與冬龍在藍曼莊園率領三級教眾舉兵，可惜已經被你們打敗了。”

墨銀道：“鹿野已被我軍當場斬殺?！?

隆遠投來驚異的眼神，頓了頓：“那你不用擔心什么了，沒了鹿野率領人數最多的一級教眾，冬龍不會在望月城發動暴動的。”

“那北三鎮呢？”

“那是個幌子，冬龍把你們都騙了，那里只有十來個教徒?！?

墨銀心中暗道：“望月城主力被騙走，讓我撿了個大便宜?！?

“其余城的暴動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個先鋒，還是一個月前臨時封的?！?

“其他先鋒的情況你說一下?！?

隆遠道：“我不清楚，入會后我一直在望月城，前四名先鋒據說都在獨孤城。”

“說說冬龍，他的力量很特別?！?

隆遠打了個寒顫，過了很久才道：“他是和以前不一樣了，兇狠、粗暴，眼睛經常充血，晚上更明顯?！?

“還有其他反常表現嗎？”

隆遠道：“他不允許別人在他睡覺時靠他太近，連衛兵都得到院外守衛，除此之外也沒別的了。”

墨銀決定以后再慢慢盤問隆遠：“今天就到這，我信守承諾，坦白從寬，給他安排一個單間。”

離開營房后，墨銀直奔自己的指揮所，將隆遠提供的情況刷刷刷寫在紙上。

墨銀相信望月城現在肯定亂成了一鍋粥，不知道牧昂會怎樣處理這局面。

以及，如何對待自己。

“漢軍已盡數回營，隨時候命。”寫完最后一句后，墨銀封漆交給傳令兵。

閉著眼稍微休息了會，墨銀來到校場，擊鼓集合。

西蓋的訓練還是有效的，士兵們聽到鼓聲便發了瘋般涌向校場，奔赴自己的位置。

這是優良傳統，可得好好保持。

墨銀走下點將臺，近距離檢閱漢軍。八個編隊，四隊持盾矛兵，四隊持刀民兵，皆身著輕甲，在烈日下一動不動，甚至剛纏好繃帶的輕傷員也在其中。

“班寧所帶的編隊受傷最重，傷亡率達到了四成?！弊叩竭@支編隊面前，墨銀不由得暗暗心痛，持刀民兵不僅是最早組建，訓練最久，戰力最強的隊伍，也是松木鎮本地人最多的隊伍，不少人就是墨銀做生意時的伙計。

墨銀把編隊交給了班寧，不想第一仗對他們來說就是慘勝。

“你們先行解散?！蹦y將這支不堪再戰的編隊解散時，馬伽也扶著西蓋到了校場。

“怎么回事？又有戰況？”

“我可沒叫你，你有力氣就看好班寧?！?

西蓋咧嘴一笑：“他現在滿口胡話，還時不時蹦出幾句洋文，把牧師們都聽懵了。”

墨銀將曙光會的事情告訴西蓋，西蓋聽后更興奮了：“來來來，把我的八十公斤大錘拿來，我要打十個?！?

馬伽吃驚：“那錘子看著不大，居然比我人都更重？”

說話間，傳令兵已經趕回來了，手上拿著代城主牧昂的回信。

墨銀拆開，信不長，只有短短的一行話：“事已知悉，已令北門、東門將軍領兵剿賊，漢軍立此大功，吾已令月城會議，犒賞三軍?！?

閱畢，西蓋罵罵咧咧地回去了，墨銀笑著搖搖頭，在點將臺上說了勉勵士兵幾句后，便即解散隊伍。

既然望月無戰事，那還是休整漢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