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只見一面，便勝過千面萬面。

武則天突然覺得，她和白蘇之間，與這句話有些類似。

明明只是初次相見，但是聽著他的聲音，竟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安。

就好像是父親一樣。

她望著高臺上那道長身玉立的身影，鳳目之中，異彩連連。

終于，白蘇講完她的故事。

她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的氣質為之一變。

仿佛剛才那個曾黯然神傷之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她，自始至終都是那個冒天下之大不韙，以女子之身，登上尊榮帝位的女子！

白蘇講完武則天的故事。

底下客人們沉默良久，最終有人嘆息，有人贊嘆。

以女子之身，立于諸國之巔，有多困難，可想而知。

但武則天卻還是做到了。

許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做到了！

單單這一點，就足以讓人驚嘆。

武則天，女中豪杰！

還不等白蘇收拾東西。

突然，自黃字號包房，便拋落下來一錠金子。

穩穩落在古桌上。

“白蘇先生，還請您評價武則天之功?！?

白蘇抬眼，是那位武家小娘子的包房。

同為女子，又是同姓，難道讓她對武則天心生好感么？

略一思索，白蘇緩緩開口。

“武則天之功，自然無需贅言?！?

“第一點，能以女子之身御極一國，已然是前無古人之舉。”

“不遜色于世上任何人，將來青史，必定有其留名的一頁！”

“況且，于危難關頭，踐祚登基，定國內亂局。”

“幾乎以一己之力，扳倒龐大朋黨，使一國海清河晏。”

“這般氣魄，與這般手段，天下難尋！”

“其功無需多說，單女子為帝，便已經開天辟地?！?

“而其為帝以來，政局清明，關愛百姓，百姓安居樂業，后唐國力蒸蒸日上。”

“大興科舉，選拔人才。開武舉，給天下習武之人多了一條出路?！?

“如此，已經是極為難得之功，堪稱一代明君！”

武則天聽著白蘇夸她的話，絕美面容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白蘇不知道她的身份，應該是真心實意夸她的。

不錯。

看來，她在民間的聲望還是不低的。

天字包房內。

嬴政也微微頷首。

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實屬不易。

稱一句明君，倒還真沒錯！

最起碼，之前的扶蘇，拍馬不及！

在白蘇先生教導下的扶蘇能不能做到這一點。

還有待商榷。

最起碼，目前來看，自己的孩子中，沒有一個能跟武則天相提并論。

嬴政嘆了口氣，“生女當如武則天啊?！?

李斯和蒙恬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

這話他沒法接??！

生女當如武則天！

問題是武則天是皇帝！

怎么著，您難道還想把皇位傳給閨女？

就算李斯和蒙恬是嬴政心腹重臣，在這事上，也根本不敢多說什么。

只能沉默了！

另一邊，玄字號包房。

劉徹若有所思，看向霍去病。

“去病，你覺得那位后唐女帝，怎么樣？”

霍去病平靜地說出幾個字：“巾幗不讓須眉。”

劉徹點點頭，“是啊，巾幗不讓須眉?！?

“這樣的女子，堪稱女中豪杰。”

“后唐如今雖弱，但朕有預感，用不了幾年?！?

“后唐會成為一尊龐然大物，屹立于九州百國之巔?！?

“就憑那位后唐女帝？”

劉徹篤定地點點頭，“就憑她。”

霍去病不置可否，但也沒多說什么。

在他看來，武則天雖然不俗。

但畢竟只是個女子。

這個時代，對女子的束縛太多了。

女子能做的，比起男子也少太多了。

最起碼，軍陣之事，就是女子天然的弱項。

黃字號包房內，武則天輕啟紅唇，低聲道：“好?！?

顯然是對白蘇的評價很滿意。

她做了多少事，吃了多少苦，這些年來，最清楚的就是她自己。

能夠得到這樣的評價，她已經很滿意了。

隨后，又是一錠金子，從黃字號包房拋落。

“還請白蘇先生，試評武則天之過?！?

白蘇麻了，疑惑地看向黃字號包房。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他還以為，是武家小娘子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后唐女帝有什么好感。

結果，是他想多了。

人家不光要聽好的，還要聽不好的。

算了算了，反正是收錢辦事。

白蘇略微思索，再度開口。

“武則天之過，其一，便是任用酷吏?！?

“雖說任用酷吏，乃是不得不為，因為她是女子，且是新帝?！?

“根基不穩，勢力不強，想要虎口奪食，就只能采用這種過激的方法。”

“雖說情有可原，但依舊于吏治有妨害。”

“況且，任用酷吏，容易造成冤假錯案，互相攻訐，忠良遭殃，人人自危?！?

“其二，便是黨爭。”

“后唐自明宗皇帝始，便黨爭不斷?！?

“朋黨的勢力，已經膨脹到深入內宮，謀害皇嗣，決定皇位歸屬！”

“黨爭之烈，令人心驚?！?

“武則天登基之后，更是沒干別的，一直在打擊朋黨?！?

“但她奪權，打擊朋黨的辦法，是以自己為核心，再立朋黨?！?

“若是長久如此，彼此攻訐，黨爭之禍，將會愈演愈烈?！?

“后唐，將會被黨爭拖入萬丈深淵！”

白蘇這么說，還真不是危言聳聽。

歷史上的大明，之所以末期疲軟至此。

黨爭要背很大的鍋。

彼此攻訐，空耗國力！

不然，還真不一定能讓滿清入關。

甚至，即便是偏安一隅的南明小朝廷，還在攻訐黨爭！

黨爭若起，將遺禍萬年！

聽完白蘇的話，武則天沉默了。

任用酷吏，組建朋黨，皆是不得已而為之！

盡管她明知這是一劑猛藥，很可能傷及社稷。

但她別無選擇，只能如此。

只是，她從未想過。

其禍害，竟然會酷烈到這個地步！

看來，她真的要好好考慮考慮自己所做的一切了。

酷吏與朋黨，是不是該加以限制。

但若是如此，她又該如何與國內那群老家伙相制衡，奪回屬于自己的權力呢。

武則天美目望向白蘇，目光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