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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森荻撒恩村

  • 持劍的魔狼
  • 成分復雜
  • 5115字
  • 2022-12-11 19:10:58

又是一個涼意蔓延的清早,村子漸漸熱鬧起來。婦人將木盆放在柵欄里,身邊圍著三只大黃雞,咯咯地叫著。她將木棉的衣服,放進水盆里,按在木頭制成的搓衣板上,來回使勁地搓著……

孩子們起床了,三兩成群、四個一窩,跑著,跳著,身上的衣服隨風飄著。大早上的,臉紅著,像幾只快樂的妖精。

而那老頭還在打鼾呢,像個大鼓似的,將稻草屋頂上筑巢的鳥兒都給嚇跑了……過了一會,那幾只又回來,不再怕了。

至于男人們,是獵家的出去打獵,是農家的出去耕田,是漁家出去捕魚,誰都有事干,誰都有家養。再過不久,不遠處又將會傳來尖利的馬鳴聲了。

早上太陽白亮亮的光照進窗戶,躺在了一張乳白色的羊皮紙上。在木桌子旁邊,安德魯手里拿著一支鋼筆,沾了些墨水,在那張紙上寫著東西。

但是等安德魯寫了幾個字后,他就不知道寫什么了,于是他將鋼筆放到筆架上,望向窗外,放松地呼了口氣,再把手舉過頭頂,伸個懶腰。

“吶,自然真是美好啊!”

站起身來,安德魯將椅子推進桌腿間,然后走出家門,站在房門前,看著天上的云朵,漏出了一個令人舒適的笑容。

“這美麗啊……”

他贊嘆道,卻突兀地嘆了一口氣,叉起腰,無奈地搖搖頭,自言自語小聲地說:“但是,我什么時候才能完成我的任務呢……而那個家伙,下一次來,又是什么時候呢?”

其實對于那份樣稿,之前安德魯已經寫了很久,但是現在才剛剛寫了一半,意味著他的話也就只說了一半。秋日快要來臨,微風恰恰拂過安德魯的臉,而這也讓他知道,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看來我的事情還有很多。”

安德魯剛想要轉身回去繼續寫稿,他的視野中就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來者便是杰洛特,他手里正提著一只長著紫紅色毛發圍脖,尖利的喙似長矛的鳥型怪物腦袋,大約有一個冬瓜這么大。

不同尋常的是,面前的獵魔人似乎有些著急,他隨手將怪物的腦袋扔到路邊,快步沖到安德魯的跟前,詢問道:“你有沒有看見夢速去了哪里?”

“夢速?它不是去村子了嗎?說是要去見識見識人類的孩童。”

“沒有,它不在。我詢問了那邊的人,有人最后一次看見一個黑斗篷的人,是更早的時候。”杰洛特朝安德魯搖頭,像馬一樣用鼻子沖了一口氣,表示自己內心的不滿,“該死的,這小子跑去哪里了?它可得小心,不要被我逮住了。”

轉過頭,杰洛特看向森林,在那里的更深處滿是黑壓壓的一片。陽光被層層疊疊的葉子給擋住,一絲都難以透去。此時杰洛特緊皺眉頭。

“如果說夢速回來了,你就讓它在這里呆著,我去一趟森林。”

還沒等安德魯回應,杰洛特就背過身,快步向著森林走過去。不遠處的安德魯目送杰洛特離開,本就空空的一條小路又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就連艾麗卡都出去找下酒菜了,而自己就只能窩在家里面寫文章。

“行吧。”安德魯攤開手抱怨道,“我可回去了。”

……

微微的聲音在樹叢中傳來,白狼用手撥開了一叢樹枝,樹葉上面的泥土灰撒了一些在白狼身上。它抬起頭望了望前方,只有樹干與長滿綠葉的枝丫。

“我記得是這個方向。”低聲念叨著,白狼再躡著腳向前垮了幾步,手里拿著一個全綠的樹枝,顏色極其鮮艷,并不像是在自然中產生的。

之所以這樣小心前行,是因為白狼知道在森林中有個常識,那那就是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你可保不準前方有沒有一塊凸起的樹根把你絆倒,而在樹根的更前方,是不是一條荊棘。

“那個家伙……到底會不會來呢?”白狼走到了一棵樹前,看著樹上的樹枝與手中的樹枝顏色一致,便明白自己找對地方了。它用爪子之間的縫隙夾住樹枝,靠在了樹上,等著之前與自己定下約定的人。

沒過一會兒,它的耳邊就傳來了葉片沙沙聲,看來那個人也準時來到了。

一句來自老友的問候傳入白狼的耳朵。

“這次,你居然來得比我早,我都以為去年三月說了以后,你不會來的呢。”

一個戴著稻草帽,穿著黃橙色皮衣皮褲的大叔從旁邊鉆出來,他濃密的黑胡子繞了嘴巴一圈,帽子下壓著沒有打理過的黑頭發,看起來一副邋遢像,很是頹廢,但是他棕黃色的眼睛卻讓他獨具異域感,似乎神秘又可靠。

“要知道,小狼,你以前可從來沒有比我先到過,而到現在,你倒是變了。”這個大叔眨巴眨巴嘴,順帶用手將自己的帽子給扶正。

而聽到這話,白狼的臉上流露出濃濃懷念之色,它已經不由地回憶起了上一年的時光,于是它故作深沉地抱著胸,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比平時柔軟了不少。

“是呀。在那一年中,我們一起待了兩個月呢……真是難忘的春天!我們都干了什么?在伯爵面前演奏《象牙塔》,在鎮集會上共唱《帖木兒之門》、《三月英雄歸家路》,這兩件事的其中一件單領出來,都是我難以忘懷的記憶。”

“這話說的!誰不是呢?”男人笑了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上牙,并將兩只手向上移到自己腰上面,親和地看著白狼,“那時候,你可太對我一家的胃口了。我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很喜歡你,就像是再一個家人,真難想象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時間這么短……”

這個男人對著白狼和藹地笑,更像是拿它打趣。

“麥克,你怎么說話的呢!”聽到這話后,白狼不爽地嘟起了嘴。“什么叫做‘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明明就是你把我引進去的。”

“喲?怎么了?你還是老樣子。這一次,又準備留在此處多久呢?”大叔的眼睛迷成月牙,攤著手,笑瞇瞇地看著白狼,這讓白狼內心一陣不自在。

“聽起來就是很煩。”白狼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看起來有些無奈,“第三次了,老是有人問我要待多久,每次回答這種問題都耗腦子……”

“第三次?”麥克憋著笑,瞪著眼,“你會因為這種事情而難受啊。”

在他說完這句話后,或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笑意,麥克拔了樹上一片葉子在手中把玩著。在他把玩時,還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著白狼瞥著眼生悶氣的表情。

沒有再多說什么,白狼不再倚靠身后的樹,起身走到了麥克的面前。

“話說,麥克,我們上一年是怎么約定的?我們是不是約定,到了今天,互相給對方述說彼此一年間的故事?”

“是啊。但是,我們總不可以在這荒郊野嶺處來談吧?”

“那你想怎么樣?”

“我可考慮好了。”麥克用手彈了一下稻草帽,“就在這森荻撒恩村,我有個新朋友……談這些,還是邊吃飯邊談比較好,我已經叫他幫我提前準備了。”

“這樣做不太好吧?”一聽見要去別人家吃飯,白狼的眼神就耷拉了下來。

擺了擺手,麥克抓住白狼的手臂,笑著說:“你還是老樣子,就是怕這些,沒什么大不了的……走吧。”

還沒等白狼回應,麥克就扯了一下白狼的手。

兩人穿過了濃濃樹林,繞了一圈后又回到了那個小村子。他們一路向著村子內部走,直到走到了一間石頭屋,麥克這才帶白狼停下了腳步。

“這兒?”白狼看了一眼麥克,而麥克點點頭算是對白狼的回應。

這間石頭屋在一圈木頭屋子中很是別致,一塊又一塊經過打磨的石頭牢牢地拼接在一起,雖然有些壓抑,但是卻帶給人一種別樣的安全感。房子不大,頭頂仍是熟悉的三角形支撐,上面掛著攤攤稻草封頂,這倒沒什么特別的。

麥克走上前去,伸出手輕輕敲門。在敲三下門后,門被打開,里面有一個拄著拐杖的白頭發老人正確認來人。當他發現是麥克以后,用沙啞的聲音簡單招呼,并轉身一瘸一拐走進了屋內,而麥克和白狼得到示意后也一同走了進去。

房子內,惹眼的方木餐桌擺在房子內的正中間,而四周有三個門洞通向不同的房間。白狼披著黑斗篷,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只是默默坐到了木圓凳子上,麥克則是與老人一同去端菜了。

因為飯菜已經煮好的緣故,老人與麥克馬上就將這三菜一湯端了上來。這些菜都很清淡,既沒有加油也沒有加鹽,只是簡單用火燒了燒。但那一碗湯里面有許多肉,這在鄉下可不常見。

遵循著待客之道,老人用湯勺給三人的碗里面添上湯,并各給了每人一只木勺子。于是麥克就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湯,再舀起一口肉嚼碎咽下肚去。

“你讓一個老人給你準備食物?”這只狼輕聲問麥克,而麥克只是對它做出一個微笑。這只狼皺起眼來,覺得這樣并不合道理。

“好肉,香!”麥克贊美道,用手比出一個大拇指,“真是新奇的肉食!是我沒吃過的!”

“嗯……”白狼舀起一勺肉咽下肚里去。說真的,它也感覺這肉的確不錯,自己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肉。

“香?香就好了。”老人和善地笑了起來,干燥的臉頰與額頭被拉扯出一道道皺紋,就像是裂開的黃土地一樣。

“在這個時代下,想要吃得上肉可不容易。”白狼看著這個老人,再吞了一塊肉下去,想要記住這肉的味道。

“不,孩子,你說錯啦。”老伯擺了擺手,先看看鍋里的肉,又轉頭看著兩人,笑著續道,“在森荻撒恩村,每個人都可以吃上肉。”

“這么富裕?”麥克說著,將吃空了的碗輕輕放到桌面上,“我只是讓你隨意準備些菜,可從未讓你準備得如此豐富啊。你們村子,的確很富有啊。”

雖然這句夸贊發自內心,不過,聽到這話的老人卻有些詫異。

“哦?”老人饒有興趣地看著麥克,“你從哪里看得出來我們村很富了?你看看這些菜,哪一個有半點金錢的影子?”

“那你們的肉是從哪里來的呢?這不恰好證明你們村挺有錢的嗎?”面對老人的反問,麥克也笑著反問回去。

“的確,你還不知道,這肉,是……是從那匹馬的身上,割下來的。”

“什么?”

周圍的氣氛開始逐漸冰冷下來,表現最為突出的是麥克,他臉上雖然仍帶著笑臉,但是卻十分生硬,像是初學者制作的雕塑般。

“抱歉,你可以再重復一遍嗎?”

“是那匹馬的肉……”老人重復了一遍。

麥克確定自己并沒有聽錯,他搖了搖頭,看著肉湯里面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瞬間沒有了食欲,甚至是有些惡心、想要吐出來。麥克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與老人初識時,老人身邊跟著一匹棕色的老馬,那匹老馬病怏怏的,活不長了,但是老人辛苦地照料著那匹馬,一人一馬如同家人……有一次,麥克撞見,老人甚至將自己的煩心事與老馬述說。

“可為什么……要吃了它?我上次來的時候,它還好好的……”麥克將勺子放到了桌子上,站起身來。

白狼沒有麥克驚悚的表情,它冷靜地看著老人,皺起眉頭好奇地問道:“那匹馬到底是什么?你喂養到大的?如果是這樣,你應該很排斥才對。你真是絕情的人。”

“排斥嗎?可是它已經死了,壽終正寢……以前我們是排斥的,但是現在,我們連能不能活到老死的那一天都不清楚。”老人仍然對著兩人笑著。

“我們是活不下去的。我燒的菜,都幾乎腐爛了。”

伸出手,他用干癟的手指了指那三盤菜。老人目送著麥克沉重地走出門外。不一會兒,外面傳來了拳頭擊打樹木發出的聲音。

“但他為什么這么傷心?”白狼望著門外,外面的白光躺尸大地,就像一片白雪,讓人心頭一涼。

“那匹馬……救過他的命。他曾經在森林里迷失了三天,是我的愛馬,格文特,救了他,從此,他成為了格文特在死前最好的朋友。那個年輕人,他經常來看望格文特。”老人嘆了聲氣。

“不過你卻真冷靜啊。”老人想要看清黑斗篷下的人臉,只能看見黑色的陰影,“你難道也不是第一次吃這樣的肉了嗎?”

“不……我的確是第一次吃。”

“那,你真是人嗎?你是惡魔嗎……你是帶給我的懲罰嗎?”這老人的瞳孔忽地放大,戰栗而恐懼。

“你說我?惡魔?”白狼疑惑地轉過頭,一會后它的眉頭慢慢松垮下來,心中感到一陣傷感。當老人提到“惡魔”一詞時,它就想起了一場它所發起的屠殺……白狼仍記得那天血紅色的月。

“你這么說,沒有問題。我是惡魔,的的確確是惡魔。”白狼慢慢地說出了口,“我是一個自以為是的惡魔,我貌似真的干了些不該干的事情,就好比殺人……但是我卻感受不到一點屬于他們的恐懼、絕望,如果我能,那我當時一定不會做出那樣出格的事情,或許是因為我不是人類,難以共情吧,我直到現在才意識到我的過錯……”

“那你一定是迫不得已咯?”

“迫不得已?你的意思是……”

老人沒有接下去,而是用勺子舀起一塊肉放在嘴里咀嚼。他的抖動著,這塊肉就像他的最后一餐。

“沒什么意思,只是讓你好受點。這天底下很難有真正迫不得已的事情,好比我不吃格文特的肉,那去死就可以了。”

“就……就去死?”

“就是死啊。”老人仍然沒有將肉吞下去,“那匹馬,也是我的老伴留下的唯一的回憶。她是自殺的,但我不想死,我想再活一會……而她不愿意接受這樣的生活,死了,留下那匹馬與我。”

“你的老伴……不,老先生,對于人類來講,這樣是可惡的,是不該取的吧?”白狼直視著老人的臉,老人的臉上隱隱有著一絲微笑。

“是啊,可那樣的話,你就看不見外面跑著、跳著的小孩了,你就看不見洗衣、耕地的農家了,你就看不到打鼾的大爺、出門的獵家了。這樣是你想要的嗎?用人類來打個比方吧:人死了,就沒有意義了……對于任何人來講,都是一樣。但是,人死后的待遇是不一樣的,人民紀念英雄,但不會有人用誠心去紀念一個與自己無瓜葛,而且什么都一無所知的陌生人……我想要活下去,就在盡可能的歲月里,存在得久一點。”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這……”白狼剛想說什么,話卻卡在了喉嚨口,“這,難道就是你們吃掉格文特,這匹你的愛馬的理由嗎?”

“不,我們吃這些與我們有著深刻感情的動物,并不是因為想讓他們通過‘被吃’來給他們紀念,而是因為,如果不吃掉他們……我們將無法生存,會死……我的愛馬,格文特,只是其中一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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