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事情上……一定要這么急嗎？你是害怕繼續被我追問嗎？如果是……也沒有必要這樣就離開……”

看著手中的黑紫色水晶，白狼深深呼了一口氣。它用爪子輕輕撫摸著它，內心不免再次充滿酸楚。這個水晶并不是平滑的，上面有著一些細細的裂紋。白狼皺起了眉，手里出現了一團白色的光芒照亮水晶。

上面刻著‘八’。

默默搖頭，白狼將水晶收進了自己的腰包里面。它能夠感覺到自己身上所背的包袱越來越重，這些都是它給自己添上的拘束。它想，自己一定會在某一天拋棄這些東西，但不是現在。當它試著去阻礙內心中產生的那一絲情緒時，它的心便隱隱作痛。

在將腰包里面的東西整理一遍以后，白狼抬起了頭，看看四周。這里是莊園大廳，也就是進門以后的第一個房間。就是在這里，杰洛特在白狼提示下殺死了玩偶，那灘血就在那里，已經有一些凝固。但是杰洛特又去了哪里呢？

“你回來了。”

熟悉的滄桑男聲從樓梯處傳來。白狼轉過身去，看見一個白色頭發的中年健壯男人正扶著扶手慢慢走下來。他扎起的白發飄蕩在腦后，兩柄劍不斷搖曳發出清脆的響聲。

獵魔人走到了白狼的跟前，將手指放到了白狼的眼睛上，輕輕擦了一下，將剩下的眼淚全部清理干凈。“你那邊發生了什么事情嗎？怎么哭了？而且，上半身沒穿衣服……”杰洛特摘下手套揉了揉白狼的臉，感受到了淚水獨有的那一股溫熱。

“杰洛特……我沒有事情，其實我在那里得到了一些東西。呃……我好著呢，好著呢。”白狼露出了一個很是艱難的笑容，雖然笑著，身體卻微微有些顫抖。杰洛特閉上眼睛緩緩嘆了一口氣，這口氣并不是放松而是緊繃，不過他并沒有對白狼再問什么。

“真的沒有事情嗎？”杰洛特轉過頭去心里暗暗想道，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那只是一個拙劣的謊言罷了。我沒有必要去拆穿它的傷心事。”

很明顯，白狼的那雙眼睛沒有以往那么平和。它總是四處張望，不想與杰洛特對視。那些事情，它一點都不想告訴眼前的人，或是出于不想讓杰洛特擔心，或是出于不敢面對這一切。

“哦，對了，杰洛特……給你看看這個。”

白狼腦袋低了下去用雙手在腰包里面找出一個東西，它將那個黑紫色的水晶放在手上，展示給杰洛特看。

“好看嗎？”

“不難看。”

接過了白狼手里的東西，杰洛特仔細端詳一陣后改變了自己的評價。

“真不賴，這個東西十分精致、美麗。只能說黑紫色只是表象，內部的顏色變化更加細膩、美觀。”他將這個東西的上面掛著的細線牽了起來，彎下腰，將水晶吊在了空中。

“把頭伸過來，夢速。”杰洛特看著自己手里的水晶，對著旁邊的白狼說。

“你要干什么？”

“總之你把頭伸過來就可以了。”

因為信任，白狼并不覺得獵魔人會拿自己怎樣，所以它很自然地將腦袋伸了過去，看著杰洛特那一張成熟穩重，神態比長相老了幾倍的臉。

“別動……”杰洛特的手捏住了白狼的一只耳朵，他半瞇著眼將手里水晶連接的白線從白狼耳朵上端穿過去。“給你戴一個耳墜……”

“疼……”白狼感覺自己的耳朵破了一個很小的洞，“唔……”

“別怕，這個繩子不是穿進去的。它具有魔力，是直接與你的耳朵相融合了。”杰洛特放開了自己的手，看著白狼耳朵上的黑紫色水晶在空中搖來搖去，露出了一個看起來有些怪異的笑，但夢速知道，那一定是真情的涌現。

這并不是因為獵魔人故意欺負白狼，而是他只能做出一個這樣的笑容。

“好了。”杰洛特直起身子，看向外面，“我們應該走了，夢速。”他徑直向前面走去，并沒有特意等待身后的人。白狼轉過頭去，看著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大，趕忙跟了上去。

……

走出門外，居然已經是白天。外面的景色一片明亮，樹繁草盛。淺灰色如魚腹的石頭上爬滿了螞蟻，棕綠色像貝殼的樹皮上全是木耳。從這里踏過去，星星點點的花藏在小石子后面，時不時出現在你的腳下，讓你微微顫動，不愿踏去。

不過這突如其來的光使得白狼眼睛微微有些不適，它立馬用手擋住了天空。在手臂的陰影中，白狼不斷嘗試睜開眼睛去看這里的景色，即使有些不舒服，但是它卻感到很是輕松，還有一種奇特的充盈感。

“我真的回來了！雖然時間不久，但是我可真是……”它暢快地吐了一口氣，放下自己的手臂，貪婪地將自己的身體涂抹上陽光。

而獵魔人則對此沒有什么反應。他轉過頭來，看向身后的白狼。那團雪白的毛發此刻閃閃發光，就像雪在放晴的冬天里。這種美好的顏色無論是那時還是現在，都使人感到清冷而舒適。

“上馬。”

簡單干脆的口令傳來，杰洛特將手放到馬背上，輕輕一撐、一躍、一跨，就穩穩坐到了馬上，腦后扎起的白發左右搖動，閃著金燦的光。他慢慢扭過身子對著下面的白狼伸出了手，琥珀色的眼睛于背光面中隱隱發光。

稚嫩的手放到了粗糙的手上，大手握住了爪子，稍用點力向著上面拉去，讓夢速恰恰坐到馬背上，勉強找到平衡。

剛坐上馬，白狼輕輕扶了一下杰洛特的肩膀，然后將雙腿放到了同側。坐在前面的獵魔人為了防止白狼摔下去悄悄減慢了馬匹的速度。而白狼則是將身后的里拉琴掏了出來，放到了它的雙腿上。

“世界很殘忍，空氣中滿是灰塵……”

“夜晚像幕布一樣降臨到地球……”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一首歌。”

“一首無法從我的腦海中擺脫的小曲……”

“我唱道，啦啦啦……”

婉轉的琴聲和純潔的童聲在獵魔人身后不斷傳出。這種歌聲具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足以讓人浮躁的心靈漸漸平靜，墜入夢之河流中，順著水流，忘記自我，就這樣被命運帶到每一個地方……

“啦啦啦……”這段輕柔的聲音突然開始斷斷續續，摻雜著一種似乎正在哭泣的腔調。

“晚安……親愛的，我的……寶貝。”

“我會看著你入睡……不要害怕。”

緊接著琴聲也開始斷斷續續，連貫不上，而白狼的眼睛也愈發難以睜開，直到一股熱流再次從里面流淌出來。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一首歌……”

不再彈琴，白狼將里拉琴緊緊抱在了它的懷里，用手臂慢慢拂過自己的眼睛。

“一首無法從我的腦海中擺脫的小曲……”

“我唱道，啦啦啦……”

“啦啦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