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必要這樣子,至少還是要感謝人家給你提供學費的,是不是?”
遲暮咬咬唇,悶悶說:“我已經跟他說了謝謝。”
“我就知道你還在恨他當初沒幫你,”夏櫻正色道:“暮暮,這對你其實也是個教訓,不要非把人情逼得白骨嶙峋才鳴金收兵,到時候難過的只有自己,我告訴你,以后這世上除了姑姑,沒有人應該幫你,你懂不懂?”
遲暮清冽的眼神明顯變得幽深,“現在懂了,人必自辱而后有人辱之,以后我會管住自己。”
夏櫻搖頭,“看看,你還覺得他侮辱了你?孩子,你想想,當初我們打電話求人,十個有九個沒有回應,唯一回應的還是左家勛。”
遲暮苦笑。
這,也是事實。
上半年她在新街口遇到當初跟在她父親身邊的一個叔叔,那個人當年對她是很好的,總喜歡背著父親給她零花錢,因此她心上一熱就上前叫了聲叔叔,誰知道那位叔叔一見是她,以為是來要求幫助糊口一類的,嚇得東扯西扯,最后才恍然大悟不過是偶遇……姑姑說得不錯,相比之下,左家勛對她已屬仁慈。
遲暮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姑姑,聽人說逸園現在屬于左氏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夏櫻不動聲色地望著侄女兒,“如果是真的,你預備怎么辦?”
遲暮暗地捏起拳頭,“不管逸園在誰手上,將來我一定要拿回來!不但是逸園,還有我爸的事業!”
夏櫻點頭表示贊許,她并不反對這種有假想敵的磨礪方式,走一步算一步吧,凡事總有兩面,如果夏家沒有出事,侄女現在百分百還是那個成績在學校墊底說話夸張不著調的瘋丫頭。
夏櫻起身從冰箱里取出另一塊涼毛巾遞給侄女,交代了幾句后自己就進了臥室。她的身體一向不太好。
遲暮將腳踝纏著的毛巾取下來,用那只新的涼毛巾胡亂擦了把臉,又起身將茶幾收拾了,然后橫躺到沙發上望著頭頂逼仄的空間,無聲地嘆了口氣。初來時她總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這里和逸園根本不能比,她不明白姑姑怎么能在這一住幾十年。
逸園……她太想回到逸園了,就像她想回到爸媽身邊一樣迫切。只是……剛才她在姑姑面前信誓旦旦了一番,其實就像她在面對著左太太時在心里發狠一般不真實。她對自己以后能不能拿回逸園心里是沒底的,不得不承認,事實上她是個膽小沒出息的人,她實在不配做父親的孩子,就算已經被逼到這份上了,斗志還是難被激起。一想到從英國回來后免不了要拔劍和人爭食她就發抖,那種刀光劍影,她怕。尤其是,對方極有可能是左家勛。
這些她沒敢跟姑姑說。
臨睡前遲暮望著攤在床上的那件衣裙陷入沉思。
要不要還給左家勛呢?除了換來一句小家子氣外估計還有有意借機跟他接觸的嫌疑,那就……不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