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屢開海運屢遭???/h1> - 刺客紀魂
- 單儂
- 3511字
- 2023-03-20 23:55:03
這一天,恰逢高崗城集市開放,全國各地大大小小商販都來此趕集,城中張燈結(jié)彩、來往的百姓絡(luò)繹不絕,各種琳瑯滿目的商品讓人挑花了眼,真是熱鬧非凡。
馬羽和焦玉穿著打扮得像個普通百姓一般,相伴著漫步在高崗城的街道上,看著集市上人來人往的熱鬧場面,時不時笑談幾句,心中都不免有些追思與喟嘆。
高崗城這般熱鬧的景象,可真是許久未見了。
焦玉幼時本就住在這高崗城中,對高崗城的每一個角落都是了如指掌,而馬羽雖不常來,但也會偶爾跟隨母親前來城中趕集,賣些母親親手收集編制的干柴、草藥等補貼家用,因此他對高崗城也是有著特殊的情感。
每當回想起馬羽去學(xué)堂翻墻找焦玉、曼堯戲玩時,總會被看守學(xué)堂的護衛(wèi),提著木棍攆得滿街亂竄的景象,他二人至今仍是會忍不住地會心一笑,那可真是一段雖然清貧、卻也無憂無慮的美好童年時光。
一晃數(shù)十年光景過去,昔日要好的三人,如今唯有馬羽和焦玉仍初心不改,曼堯已不知消失在何方。
而眼前的高崗城,經(jīng)歷過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盛況,也經(jīng)歷過十室九空、餓殍遍野的慘狀,相比起過往,如今的高崗城不僅再也見不到一個熟悉的面孔,就連那些昔日熟悉的亭臺樓閣,都已換了模樣,與他們記憶中的樣子早已是大相徑庭,著實很難不讓人感慨一句:“真是物是人非?!?
二人懷著追思般難言的心緒,信步走在高崗城繁華的大街上,城中百姓經(jīng)過多年戰(zhàn)亂,與天子屢次下令遷民,如今城中放眼望去皆是陌生的面容,百姓們認不得馬羽二人,馬羽二人也認不得他們,倒是少了幾分之前的那般親切感。
不過這倒是有一個好處,那便是他二人再不用隱藏身份,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在街道上,而不必擔(dān)憂會被人認出身份來,當馬羽二人久違地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并肩漫步在高崗城的街頭,竟會恍惚間覺得,這才是生活應(yīng)該有的模樣。
只可惜,好景不長,當二人走到街道的盡頭,周圍的行人肉眼可見地變得稀少,忽有一隊人馬橫亙在二人身前將他們攔了下來。
馬羽眉頭一皺,只見的眼前的六七人個個衣甲華貴、氣宇軒昂,身上的氣勢更是凜人,目光銳利、灼灼如炬般直視著馬羽二人,僅僅對視一眼,馬羽都能感受到他們那不俗的實力,原本因為閑適的時光而有些放松的筋骨,在面對這幾人時,瞬間又緊繃了起來。
不過讓馬羽感到奇怪的事,來人雖然實力不俗,橫亙在道路中央,將他們前進的道路阻擋得嚴嚴實實,似乎表現(xiàn)出不友好的作態(tài),可細細感受,他卻并未在這幾人的身上感覺到任何敵意。
還沒等馬羽想通他們這般作態(tài)是何緣由之時,身邊并未察覺到有什么不對的焦玉已是微皺眉頭,很是奇怪地直接問道:“高崗城道路之寬,足容四駕馬車并行,爾等偏偏擋住我們作甚?”
馬羽無奈,只得悄然挪上前兩步,不動聲色地用半個身子將焦玉護在身后,以防這群不速之客暴起傷人。
忽然,從這幾名壯士身后,傳出一聲略帶歉意的朗聲:“我等苦尋二位大人久矣,如今終于得見,實在是有些情難自已,做出此等失禮冒犯之舉,非是我等本意,實在抱歉,還望二位大人海涵!”
說罷,那人分開擋在前面的幾名精勇護衛(wèi),站到馬羽和焦玉的身前,拱手作揖,恭恭敬敬地朝著馬羽和焦玉行了一禮,態(tài)度謙虛得跳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焦玉對此人有些眼熟,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他是何人,可馬羽看清他的面容之后,卻是一眼就認出,這人不是前些年馬羽去找燕王興師問罪時,舍生忘死擋在燕王身前的那名大臣嗎?馬羽依稀還記得他的名字,似乎是叫做“三?!??
這人可是燕王的心腹,頗得燕王厚愛,如今燕王當政,想必三保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加官進爵,地位絕對是今非昔比,他不在朝中好好當他的朝臣,反倒是不遠萬里跑來這高崗城作甚?
馬羽只覺得很是奇怪,下意識便覺得三保是帶著燕王的命令前來報復(fù)自己的,當即便渾身肌肉緊繃做好一切戰(zhàn)斗準備,可轉(zhuǎn)念一想?yún)s又覺得不對。
他如今可并未身著慣常穿的那身黑袍,反而是一身粗衣麻布,從表面上看來,就只是個在普通不過的老百姓罷了,自己從未在三保面前展露過真面目,想必三保是絕不可能認得出自己的,報復(fù)云云,自然是無從提起。
那三保究竟是為何而來?馬羽不動聲色,任由焦玉與三保交談:
“苦尋我等久矣?你是何人?為何要找我等?”
三保輕聲一笑,客客氣氣地拱手作揖:“在下名叫三保,前朝起便跟隨在燕王陛下身邊,與焦玉大人有過幾面之緣,此番來高崗城,乃是特意為找尋焦玉大人而來?!?
三保的態(tài)度既沒有自輕自賤,也沒有盛氣凌人,神情淡淡、處之泰然,讓馬羽二人只覺得春風(fēng)拂面,有些警惕的心都放寬不少。
馬羽沒想到之前在北平府,面對自己的劍鋒而凜然不懼、舍生忘死只為護主,頗有幾分酷烈忠臣之姿的三保,竟還有這般讓人如沐春風(fēng)的平和一面,當即也是覺得有些新奇。
焦玉這才恍然,難怪覺得此人有些面熟,原來是燕王的心腹,這么說起來,當初焦玉在明皇麾下,為明皇大軍改良火銃、創(chuàng)建火槍隊之時,確實與燕王及身為其心腹的三保有過幾面之緣,可除此之外,雙方便再無交集,甚至連話都說不上幾句,他為何會千里迢迢前來找尋自己?
見焦玉仍是滿臉疑惑,三保左右看看,此地的行人雖不像集市那般人頭攢動,但仍是人來人往、耳目眾多,此處并非是適宜商談之地,是以三保并未多言,只是微微側(cè)開身子,讓出一條通路,輕聲道:“還請二位大人移步,個中緣由讓在下為二位大人細說?!?
焦玉聞言,下意識看向身邊的馬羽,雖然三保已經(jīng)指明是為了找尋自己而來,并始終客客氣氣,并未展露出什么敵意,可他畢竟也知道馬羽和燕王之間的過節(jié),若要與燕王的朝臣三保有過多接觸,還是得看馬羽的臉色。
馬羽感受到焦玉的目光,也知道他的意思,當即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示意焦玉不必忌諱自己,他也好奇三保這番長途跋涉而來所謂何事,他確實并未在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敵意,并且三保身邊的護衛(wèi)雖個個實力不俗,但比起馬羽而言還是要差上不少,馬羽有自信能夠力保自己和焦玉不受傷害,倒也不必畏懼。
兄弟二人之間的小動作雖然隱蔽,但面前的三保仍是看在眼里,他本就對焦玉身邊的馬羽身份有所猜測,如今看到他二人的小動作,當即眸色一動,心中更是篤定了自己的猜想,不過他卻并未聲張,只當沒有看見,迎著二人轉(zhuǎn)入旁側(cè)的一條小巷,徒步一段距離之后,便來到一處幽靜而又寬敞的小院。
三保手一揮,讓隨行的護衛(wèi)四散在小院周圍戒嚴,免得隔墻有耳,待到院內(nèi)只剩下三保、馬羽和焦玉三人時,三保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換上一副嚴肅的面容,直接開門見山的朝馬羽倆兄弟問道:
“不知二位對如今大明的局勢有何看法?”
大明的局勢?這話把馬羽二人問得一愣,不知此話從何說起,焦玉眨眨眼思索一陣,還是順著三保的話往下說道:
“國泰民安、山河永固,既無外憂,也無內(nèi)患,足以稱之為盛世?!?
三保聞言卻是搖搖頭:“如今的中原確乎可以稱得上是沒有內(nèi)患,可外憂卻是少不了?!?
“這話從何說起?”
三保背過身,雙手背負在身后,舉目望向城外,本是天朗氣清、萬里無云的大好天氣,卻也將三保滿臉的憂慮照耀得頗為明顯:
“先說遠的:如今西方諸多國家海運發(fā)達,海上的船只被陸上的馬車還多,船隊出行之時,旌旗遮天蔽日、威勢浩大,借助著發(fā)達的海運,西方諸國大肆掠奪、侵占他國,將海上貿(mào)易牢牢掌握在他們的手中,我中原地大物博,保不齊那一天便會成為他們眼中的肥肉!屆時他們?nèi)羰钦讨约捍瑘耘诶?,從海上侵犯中原,以我中原如同一張白紙般脆弱的海上防御,恐怕無法抵御西方國家的侵略?!?
“而且遠的不說,且說回到我大明的領(lǐng)海,中原大陸雖東、南兩面臨海,海岸線蜿蜒曲折,在發(fā)展海運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可偏偏中原屢屢遭遇內(nèi)亂,戰(zhàn)火燒了數(shù)十年,無力顧及海上,我大明之海竟掌握在海盜的手中,真是奇恥大辱!”
說罷,他轉(zhuǎn)過身來直面焦玉,聲音變得慷慨激昂起來:
“堂堂大明,幅員遼闊、人杰地靈,豈能容忍暴戾恣睢、毫無人性的海盜在大明的眼皮子底下為所欲為,仰仗海盜的鼻息!陛下雖有心改變眼下與豺狼虎豹相伴的局面,但可惜大明海師羸弱得如同初升的嬰孩一般,根本無能為力?!?
“因此我此番南下高崗城,正是帶著陛下的諭旨而來,希望能夠延請焦玉大人出山,與我一同改造大明海船,終有一日,定能將為害大明沿海數(shù)十年之久的海盜盡數(shù)殲滅,也向那些西方國家好好宣揚一下,我大明的國威!”
三保的話擲地有聲,焦玉本以為自己的內(nèi)心已不會再因任何旁事掀起波瀾,可如今聽完三保發(fā)自肺腑的殷殷之言,看著他意氣風(fēng)發(fā)地英武姿態(tài),仍是不由得感覺內(nèi)心燃起一股火焰,讓他的血液都不由得有些沸騰起來。
可他畢竟已然不是當初那個初出茅廬,全憑一股子沖勁就敢只身加入明皇麾下的年輕小伙了,如今的焦玉可要成熟穩(wěn)重得多,即便心中再怎么被三保的姿態(tài)感染得暖洋洋的,但仍是微皺著眉頭,有些遲疑地問道:
“陛下厚信,我愧不敢當,我生來便是內(nèi)陸之人,此生腳踏黃土、背向大山,坐船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要我與你一同改良大明的海船,實在非我所長,陛下恐怕是找錯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