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像是天塹般屹立在使徒面前，較之前更加龐大的陽電子光束穿破煙塵，卻停在光幕上，分毫不得寸進。

這是東野信第一次清晰地看到AT力場的樣子。

那是由一道道淡黃色的多邊形光圈組成的壁障，在陽電子洪流的攻擊下正呈漣漪狀不斷擴散開。

東野信了然，看來使徒就是這樣轉移攻擊的。

那么，若是以超過AT力場能承受的攻擊強度進行攻擊，是不是就能突破了？

他盯著光束集中的地方，直接把陽電子步槍的輸出功率調到最大，滿含期望地看著對面。

看到煙塵中的使徒，東野信這時才注意到，使徒面上已經不是原本那張怪異的鳥嘴醫生般的面具了，而是換上另一張倒水滴狀面具，只在眼窩出挖出兩個孔，原本的鳥嘴面具正歪歪斜斜的掛在旁邊，上面滿是裂紋。

而正不斷轟擊自己的紅色光波，正是帶著高溫從那兩道面具的空洞中發出，深究里面，透著更為猩紅的光芒，視之不詳。

看來在之前軍隊的大爆炸中，使徒并非完好無損，也許是因為再生太快，沒人發覺罷了。若是當時用更大當量的N2地雷，應該能更削弱它。

東野信有所明悟，可惜明悟得太遲了，現在軍隊的N2地雷已經耗盡，想要運輸進來起碼得等3個小時。

這段時間估計都夠使徒破壞三十多座都市了。

再說了，他的時間也不夠了。

為了提高同步率而散出去的光正反饋給他消息——零號機快到極限了，他的身體在呻吟。

手中的槍管眼看著已經燒紅，再用下去說不定就要報廢，而對方的光幕（AT力場）卻僅僅有些顫抖。

“裝甲熔斷率已達50%！”

“60%！”

“都市防御系統還剩多少有效？全部用上？”

“不行，萬一零號機被毀，在初號機沉默的現在，那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動起來啊，信！”

聽著指揮艙不時傳來的警示聲以及葛城等人的商討聲、請求聲，再看到胸前就快完全熔化的金屬，東野信知道，不能再這么下去了，對拼傷害是沒用的，己方發射的陽電子洪流被完全擋下來，但自己卻阻擋不了對方的射線攻擊。

要不試試近距離射擊？總有使徒防不到的地方吧，要是擊中了，說不定能贏！

只要打敗使徒，相信會給這座絕望的城市帶來光明吧。

自從與杰洛斯的光徹底合為一體后，他便能輕易察覺到這座城市下潛藏著的不安和絕望，那種朝不保夕的恐慌正肆意彌漫著。

可是···

東野信呆在駕駛室內操縱著快報廢的陽電子步槍，眼神有些飄忽，似乎在內心與什么爭斗著。

“75%！”

不間斷的提示聲喚醒了兩眼空空的東野心，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恢復了精神，瞥了眼屏幕，見暫時沒人關注這邊，連忙分出一只手掏出藏在口袋中的湛藍圓鉆，掩在手中看了一眼，圓鉆暗淡無光，東野信的眼神也黯淡下去。

“80%！”

他收起圓鉆，拍了拍臉蛋，振奮下精神，轉念一想——

不管怎么說，這個辦法的確值得一試，況且不論后果怎么樣，總會比現在的情況好！

“85%！”

他心一橫，先是反手拔掉了身后的電纜，然后無視掉系統播報“切換為內藏電池，剩余活動時間，滴——五分鐘···”的提示聲，一把扣住胸前的裝甲。

極高的溫度燙傷了零號機的手指，連同東野信的手都出現了燙傷的痕跡。

東野信知道，那是因為神經鏈接把零號機燙傷的信號傳回來，導致他的意識也認為身體應該被燙傷了。

所以我才說這樣的擬態要來有何用？給自己添堵嗎？

東野信一邊吐槽著轉移疼痛，一邊給零號機下指令。

金屬刮擦聲和撕裂聲讓人頭皮發麻，指揮艙里爭吵不息混亂不已的眾人都沉默了。

“你要做什么？！”葛城小姐湊近通訊器大聲質問道。

“我要去試一下。”東野信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疼痛讓他的臉扭曲異常。

“試什···”葛城小姐說到一半，像是意識到什么，突然沉默了。

指揮艙里的人也都默然無語。

他們靜默無言地看著零號機連同裝甲下的皮膚和血肉一塊撕開，靜默地看著駕駛艙內的東野信疼得扭曲的面孔，然后靜默地看著零號機噴著鮮血、舉著裝甲板硬頂紅光傷害沖向煙塵中，借此擾亂感知逼近使徒。

“加油啊，信！”葛城小姐近乎呢喃著說道，轉頭面上便恢復堅毅的表情。

“趕快計算出使徒的防御漏洞！要快！”她果決地命令身邊的工作人員。

副指揮官們運指如飛，試圖在東野信發起攻擊前找到使徒弱點。

碇司令坐在后方沉默地看著這一切，還時不時瞥上一眼隔得遠遠的初號機，眼神波動，不知道在想什么。

東野信并不知道指揮艙里有人在替自己祈禱，不知道其實遠處的地下避難所里，人們早就看到了零號機的努力，整個城市的情緒都跟著他的行動在波動起伏，更不知道他身著的緊身服中那顆湛藍的圓鉆里，光點的數量正不斷增多，增加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他的眼里只有面前終將會被自己擊敗的可惡使徒，指揮艙已經把能級探測系統傳輸到零號機駕駛艙里，哪怕在煙霧中他也知道自己離使徒不遠了。

很快，通訊器中傳出聲音，是葛城小姐。

她故作輕松地說道：“已經算好了，使徒背后右下方三分之一處有漏洞，輔助瞄準器已經標注出來，你可以直接攻擊那里。”

東野信也松了口氣，總算找到了，這次一定能行。

近了！

東野信摸進使徒十米內，眼里滿是興奮。

他按捺住跳動的心情，悄悄架起槍瞄準預定位置，然后——

射擊！

白熾的洪流轟出，眼看這就要降臨使徒毫無防備的后背，東野信激動的神色還沒完全展露，淡黃色光幕再次無情地擋下了所有攻擊。

“不行的！水天使（第三使徒）的AT力場已經把全身包裹起來，一般的攻擊無法擊穿它的防御！”

“這么重要的訊息為什么不提早說出來！？”

“此前一直沒能檢測出來！應該是剛剛才完成分布，莫非···它是故意的？”這個猜測讓指揮艙里所有的工作人員都震驚了——

這就是智慧生命？哪怕因為之前的地雷吃了虧，可這也學習得太快了吧！

“什么？信！”葛城小姐的聲音驟然放大，她猛然看向屏幕。

入眼的卻是被捏著脖子高高舉起的零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