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經過了多少個寒暑春秋。矗立在高樓林立的老宅。包圍在一片喧囂與現在文明中。顯得那么渺小,落寞。
生活在這個院子里的是已經快八十歲的鄭浩男。
自從妻子離世,兒子出國。這里越來越冷清。
他生活的平靜,平淡。不為外界的世界所打擾。每天菜市場買菜,回來做飯。生活的規律愜意。
他的父親母親,包括朱叔叔,在同一天離開人世。父親和母親是煤氣中毒,沒有任何痛苦的走完了這一生。
而朱叔叔,這位父親一生的摯友,愛了母親一生的男人。在見到兩個人的遺體后,回屋穿了衣服,只喊了一聲:“學究,師娘。”就倒在遺體旁斷了氣。
鄭浩南鄭浩軍兩兄弟,一天里失去三位至親。痛不欲生。三個人的骨灰葬在同一個墓穴里。就葬在鄭賀莊的祖墳里。身邊,還有先去了的摯友岑鶴之墓。
鄭浩南獨自守著這五百年老宅。守著父母最后生活的地方。作為鄭家長子,沒人會從他手中奪走這個宅子。
弟弟鄭浩軍也經常來。他告訴哥哥,他經常夢到一個白發白衣的女人,像仙女一樣。她身邊有儒雅俊秀的父親鄭子佩,還有白衣飄飄的朱玉。
也有亦師亦長的岑先生。岑先生總會在一邊遠遠的看著。夢里的人都那么開朗。
鄭浩軍一邊對哥哥說著夢里的情景,一邊嘴角帶著微笑,道:“哥,我知道那就是他們說的前世的母親和父親。如果有來生,我還會去尋找他們。”
為了院子里不太死氣沉沉,鄭浩軍把兩間西廂房裝修出來,招租了兩個年輕人來住。
住進來的一個是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另一個是個美院的助教老師。他們兩個都不喜歡住宿舍,選擇高樓中的這一片荒蕪。
房子是鄭浩軍的孩子們幫著租出去的。兩個年輕人叫什么也不知道。
女孩子愛干凈,也喜歡做飯。男孩子除了去上課,就是畫自己的畫,很少在院子里停留。
兩個年輕人也不怎么說話。偶爾遇到,也只是互相點頭。
每天,浩男聞著女孩子做的飯菜香味,聽著她一邊時不時哼著的歌曲。總會會走神。那是多年前這個院子里,母親在時才有的溫馨。
還記得那時候,朱叔叔和母親在廚房做飯,滿院子飄著熗鍋的香味。那時父親在忙著擺放碗筷。
自己也曾經問過父親:“爹,朱叔叔和母親這樣,您就不吃醋嗎?”
父親笑笑道:“吃什么醋?你母親要是愛他,他們也早就在一起了。不會等到現在的。呵呵。”
如今,聽著那女孩帶著耳機哼著歌,做著飯,那種靈動與朝氣,讓他恍惚看到了母親年輕時候。
終于有一天,鄭浩南忍不住脫口問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那女孩笑道:“爺爺,我叫賀彤彤。”浩男笑著道:“哦,你也性賀啊?你老家是哪里啊?”
賀彤彤道:“我家是京西河谷的。離這里也不算遠。”浩男聽說是京西河谷的。笑道:“那你們和鄭賀莊是一個賀了?”
她有點遲疑,想了想道:“鄭賀莊是哪里?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個賀。等哪天回家我問問我爸再告訴您。”浩男點點頭。
這時,那個畫畫的老師正好從外邊進來。向他倆點頭問好。彤彤向他笑笑,道:“你好,我是四中女教師賀彤彤。”
說著伸出手去,那男人有點遲疑的也伸手握了一下彤彤的手,道:“你好,美院老師朱一龍。”
賀彤彤與朱一龍簡單聊了幾句,男孩子就低頭回屋去了。彤彤苦笑,也回了自己屋。
浩男看著一個靦腆,一個活潑的兩個年輕人。呵呵笑著,回他的正房去了。
這三個人,在這個老宅里,過著三個人的三個世界。
賀彤彤活潑,喜歡做一些好吃的,每次都會送到正房一份,廂房一份。從來不要謝謝和贊賞,因為,等他們說謝謝的時候,她已經像一陣風一樣回自己屋里了。
于是,大家都習慣了彼此的存在,一起過著風馬牛不相及的生活。
那天,每天按時下班的朱一龍先到了家。進屋就洗澡。換上衣服,習慣的看看對面東廂房的廚房。
因為是冬天,天黑的早,每天這個時候,東廂房的燈都會亮著,還會時不時傳出唱歌聲。
可是今天,那里卻黑著燈。朱一龍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莫名的不安。
心里不安的還有鄭浩男。他也是習慣這個時間,聽到叮叮當當的炒菜聲,和悅耳的歌聲。今天卻特別的肅靜。
他出來看看西廂房只有朱一龍的屋里亮著燈,心里更是打鼓。雖然只是自己的房客,但是在一起住了多半年了,已經把他們當成了這個院子的一部分。他們的安危自己也是很在意的。
浩男在院子里來回踱步。眼看著都八點了,實在忍不住,跑到朱一龍門口就喊:“一龍啊,在屋呢嗎?”
朱一龍已經穿好羽絨服,正好開門,道:“爺爺,您有事嗎?”
浩男看他要出去,急忙道:“你要出去呀?彤彤到現在沒回來呢,咱們去找找吧,別再出什么事。一個女孩子自己在這里,不安全啊。”
朱一龍點頭道:“爺爺,我出去找找,您就在家等他好吧?要是她回來了,您給我打手機。”
浩男點頭,道:“謝謝你啊。小伙子?”朱一龍笑笑道:“看您說的,我應該謝謝您,您和我們非親非故,還這樣關心我們。那我先去看看啊。”說著,快步出去,消失在暮色之中。
這一代,并不是太偏僻,街上的路燈很亮。但是,大樹樹蔭下還是比較黑的。
他想起她說自己是四中的老師,就順著路找過來。大概走了有兩站地,看見一排樹下坐著一個人,開始他并沒在意,但是看那自行車有點眼熟,都過去了,又轉回身,細看,果然看到賀彤彤坐在那里,低著頭。
不禁脫口叫了聲:“賀彤彤?你怎么了這是?到現在怎么也沒回去啊?爺爺特別擔心你,讓我來找找你。”
彤彤抬起頭,一龍才看到她滿臉的淚水,看見是他,忽然哭出聲來,道:“朱一龍,我摔了一跤,腿摔斷了。”
說著大哭起來。朱一龍嚇一跳,急忙蹲下身看她的腿。只見牛仔褲磨了個大洞,有血從上邊流下來。
他急忙用手機的手電筒照著仔細去看。緊張的道:“我帶你去醫院吧,看樣子不像斷了,你別著急。”
再看那自行車,并沒有壞的太嚴重。于是扶起賀彤彤,讓她坐到自行車后座上,騎車帶她去了醫院。
賀彤彤的手抓住他的羽絨服。說真的,與這個男人,只是認識,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接觸,所以,她很緊張。
而朱一龍因為太著急,忘了這些。怕她掉下去,道:“你兩只手抓住我。別掉下去。”說著,蹬車就走。
賀彤彤只得雙手摟住他的腰,一邊疼的又哭。朱一龍一只手握著她的手,安慰道:“不哭了啊,不哭了。沒事,腿不會斷了的。沒事沒事了。”這樣的安慰,完全也不像他的性格。
賀彤彤平時很開朗,然而此時卻很脆弱。這樣摟住朱一龍,感覺他一下子那么高大。心里感到特別的暖。
到醫院后,朱一龍干脆直接抱她到就診臺。賀彤彤悄悄看著那俊郎的臉,心頭有點普通通亂跳。好在,只有那么短暫的一下,就因為腿疼給擋了過去。
醫生讓拍了片子,朱一龍推著她進cT室,她害怕的拉著他的手哭道:“我害怕。你跟著我進來好嗎?”
他竟然掙得醫生的同意跟著進來了。全程陪著她。上ct臺,他直接把她抱上去。做完又抱下來。
又一起等著結果。又給她買來了水和面包。勸著她吃點。她現在倒是感覺不怎么疼了,卻開始害怕,如果腿真的斷了,會不會做手術?于是又哭。
朱一龍忽然很心疼這位小姑娘。她平時在小院里,像一只跳躍的小兔。自己還從來沒有在意過她的長相。
今天看她這樣的脆弱,心底升起了憐愛之心。忽然拉起她的手,很自然的拍著道:“不哭啊,沒事的,有哥哥在呢聽到了吧。”
賀彤彤認識他以來,從沒見過他這樣溫柔,好像剛剛認識他,呆呆的看著他。
朱一龍看他發呆,疑惑道:“怎么拉?不認識我了?”賀彤彤點頭又搖頭。
他笑著道:“不要再哭了啊。一會兒出來結果,拿了藥就回家了。”她又點點頭。
朱一龍拍拍她的肩膀,道:“我去看看結果出來了沒有啊?在這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