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堪地看著路邊的景觀樹，一棵棵飛速后退，就像我跟何澤言的感情，轉眼消逝。

白楓庭的電話響了，他瞄了一眼手機屏，沒接。

我也下意識看了過去，是何澤言打過來的，他急了。

穩住心神后，我小聲道了歉：“白楓庭，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何澤言要是因為我剛才的話罵你……”

“沒關系，他小子敢罵一句試試。”白楓庭聳聳肩，笑得懶懶散散。

我晃了下神，居然在這個時候想起了那場夢。臉上的溫度漸漸升高，我尷尬地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福記牌樓不愧消費檔次高，服務員清一色地穿著電視劇里的古裝，個個男俊女靚，菜肴更是色香味俱全。我早飯只吃了兩口包子皮，眼下忽然胃口大開。

只是，我剛吃幾口，胃里就一陣涌動。

我沖到洗手間吐得昏天暗地，眼淚都出來了。

鏡子里的那個人是我嗎？臉色蠟黃、黑眼圈重得堪比大熊貓。我摸著小腹心里酸得冒泡，別人懷孕全家跟著一起高興，我懷孕卻像做賊似的誰都不能告訴。

何澤言，有你這樣的爸爸，這個孩子真不幸！

我擦掉快要流出來的眼淚，收拾好情緒重新走回餐桌。人是鐵飯是鋼，我不能為了一個渣男餓壞自己跟寶寶。

吃了一小會兒，我又沖到洗手間里開始吐，如此往復三次后，白楓庭看不下去了：“這么吐下去不是辦法。我聽說在食物里撒點檸檬汁可能會好些。定期吃葉酸了嗎？維生素呢……”

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我恍惚把他看成了何澤言。

白楓庭在我眼前晃晃手：“這些是不是都沒開始吃？”

我搖頭苦笑：“我家這種情況，哪有心思安心養胎。”我連懷孕時應該注意些什么都不知道，畢竟我還在猶豫要不要這個孩子。

白楓庭沉吟半晌，最后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我有個朋友剛懷孕，叫我幫他買了些東西。我想到你也有了，就順便多買了一份，我待會兒拿給你。”

我眼皮一跳，忍不住冷笑：“你說的朋友是白以芯？”

他臉色沉下去，抿起唇沒說話。

氣氛頓時尷尬了，做了錯事的畢竟不是白楓庭，我不該針對他的。

白楓庭往椅子上一仰，很快恢復好臉色：“我用得著關心她肚子里的種嗎？這幾天我就跟老頭子說一聲，再帶她去趟醫院解決這攤子爛事兒。”

“你要讓她打胎？”我本能地護住肚子，莫名心慌。

白楓庭挑眉，眼神貌似在問：不然怎么辦？

“我這些年一直在國外，管不了以芯，這丫頭被我爸媽寵得無法無天了。這事我得向你道歉，我沒理由要求你原諒她，只是希望這事能盡量和平解決。我爸媽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

白楓庭說得很誠懇，只是這話聽著耳熟。

我爸媽也受不了刺激，不然我也不會什么事都自己扛，我向來報喜不報憂。

“前段時間我去醫院見老朋友的時候，聽到個小八卦。”

白楓庭說到這里頓住，我好奇地看過去。當時他還跟同學談論過那種夢，想到這里，我又尷尬地挪開了視線：“什么小八卦？”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也未必是空穴來風。我聽說何澤言那方面好像有問題。”

我臉一紅，張嘴就反駁：“胡說八道！”想了想，我趕緊補充，“如果有問題怎么會出軌？也不動腦子想想。”

白楓庭的臉色陰晴不定：“兄弟媳婦，你確定我說跟你說的是一碼事？你腦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

我的耳朵迅速發燙，接著蔓延到了脖子。

我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又羞又惱，最后氣得把筷子拍在了桌上：“賣什么關子？有話就直說！”

他眼里露出一抹同情，一副“我懂的”的神色：“你可能不信，何澤言好像有問題。我聽說他做手術，按理是做不了爸爸的。”

“他……他應該已經治好了，不然你侄女怎么會懷上他孩子。”

白楓庭咬咬牙，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知道他有這個病？我以前也是學過醫的，還跟他一個宿舍，我了解的情況恐怕比你多。我勸你最好跟著他一起再去做一次檢查，眼見為實。”

“不用了！我跟你侄女都懷孕了是事實，她懷了誰的孩子我不知道，但我的孩子我清楚，就是何澤言的！”我嘴里這么說，心里卻再次被重重疑云遮住。

我只是不想被人懷疑我的清白。

白楓庭也不惱，像哄孩子似的順著我：“好，誰也沒說你的孩子不是他的。別激動，還有什么想吃的，再吃點。我今兒就是給你提個醒，我也說了我是聽說來的。”

我什么都吃不下了，最后還是捏著鼻子灌了半碗湯。

手機響了好幾次，都是何澤言打的，我沒接。

臨走前白楓庭重新打包了幾份菜，竟然都是我愛吃的幾樣。難怪他吃飯中途總是瞟我，原來是在看我喜歡吃哪幾樣。

一路無言，他很紳士地把我送回了陳橙家小區。

下車時他從后備箱里拎出個紙袋子遞給我，我打開一看，里面有幾瓶葉酸、維生素……竟然還有兩本育兒書。

這么充分，真的是他朋友懷孕，他順便多買了一份？

我表示懷疑。

“白楓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些東西我不能要。”

他不肯接：“就當時我代以芯給你賠禮道歉，又不是什么貴重物品。你愛吃就吃，不愛吃就丟掉。”他說著迅速開車走了。

我拎著大包小包，站在原地目送了好幾秒。

心不在焉地準備進單元樓時，何澤言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居然又出現了。

他紅著眼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幾遍，最后將目光鎖定在我手里的東西上。

我心虛地捏緊了紙袋子的口子，怕他看到里面的東西。

不過我搶在他開口前先發制人了：“你的病治好了？什么時候治好的？”

何澤言的身子微微一晃，艱難地挪開了視線：“也沒多久，大概兩個月前。醫生說沒有完全好，只是有所好轉。小苒，我們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