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沒非讓她走，你干嘛拿這種擔子往我身上壓。”

白楓庭忽然憨厚一笑，撓著頭在我耳邊親了下：“不是怕你跟我犟嗎？”

我氣得抬手就想給他一巴掌，他忽地挺直了脊背，我的手堪堪拍上了他的肩頭。

這時候我媽從房里出來了，小聲說道：“康康睡熟了，我晚飯也沒吃呢，快一起吃了。小張啊，你也一起吃。”

原來保姆阿姨姓張，叫張紅梅，今年四十三歲，兒子剛讀大學，老家在本地的鄉下。

張姨客客氣氣地擺擺手：“不用，我等你們吃完再吃就好了。”

“張姨，不用，這里不時興舊時代那套，大家都是平等的人，你跟我們之間的相處也是在跟孩子做榜樣。不能讓孩子從小就有等級觀念，你辛辛苦苦靠勞動換來的報酬，沒什么高低貴賤之分。”

白楓庭的一席話，把張姨直接聽呆了。

我媽是心善之人，不會有嫌貧愛富的想法，聽的時候也是連連點頭。

可能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經歷，張姨竟然微微紅了眼眶，欣喜地說了好幾聲“好”。

四個人坐下來吃飯時，我納悶地問我媽陳橙在哪，我媽疑惑道：“她說她回家住幾天，感冒了，怕傳染給康康。”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總感覺陳橙最近不對勁。

吃完晚飯回房后，我坐立不安，想想還是換了衣服準備去陳橙家看一看。

白楓庭一點都不見外地走進我房間，本想倒頭睡覺的，結果看到我準備出門，當即彈坐而起：“這么晚，你要去哪里？那個小洋人約你了？”

“什么小洋人？神經病。”我白了他一眼，想想自己沒車，索性使喚他道，“車子借給我開開吧。”

他剛把鑰匙拋給我，立馬又不放心地搶了回去：“算了，我還是做你司機吧。要去哪，我陪你一起。”

“橙橙家，我覺得她好像懷孕了。”我不由自主地又開始像以前一樣依賴白楓庭了，意識到這點后，我趕緊閉了嘴。

“李梵圻的？”白楓庭很詫異，若有所思道，“按照李梵圻現在的情況，這個孩子來得很不是時候，他會左右為難。”

“你知道李梵圻跟藍子宸的事情？”

“本來不知道，前段時間空下來調查了下……哎，子宸也是命苦。”白楓庭神色悲戚地探了兩聲，迅速穿好衣服跟我出了門。

我拼命忍著才沒問白楓庭意見，我一直在糾結要不要把李梵圻跟藍子宸的事情告訴陳橙，萬一事情的走向跟我想的不一樣呢？也許可以皆大歡喜呢？

沒想到，半道上白楓庭主動跟我搭了話：“你沒告訴陳橙是嗎？陳橙的烈性子，知道這件事之后肯定會等著李梵圻。”

“染上艾滋能活多久？”

白楓庭沉吟道：“如果沒發作，她也許還能再活十幾年，一旦發作，至多三年吧。”

“那次我過去的時候，藍子宸把臉裹得緊緊的，應該是發作了吧。”我心里揪扯得慌，那樣一個漂亮風情的人，怎么就這樣短命？

三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如果三年之內，李梵圻對藍日久生情了呢？或者他也感染了艾滋病毒呢？

我絕對不會說不可能，既然他能選擇親自照料藍子宸，這就證明李梵圻是個重情義的男人，所以萬事都有可能。

不知道我哪里說錯了，白楓庭忽然把車往路邊一停，兇狠地傾身過來：“顧苒我警告你，別再去看子宸。子宸的家人有我跟李梵圻妥善安置，保證他們這輩子都衣食無憂。我也在四處尋找有效藥，不管多貴，能讓她多活幾年是幾年，李梵圻也是這個意思。也許幾年后這道世界難題就被攻克了，到時候李梵圻也不用再背負著良心債生活。”

“豈止李梵圻，藍子宸也是為了幫我們。”我的話讓白楓庭陷入了沉默。

幾分鐘后，他才再次啟動車子：“我知道，所以我會努力尋找有效藥。”

趕到陳橙家時，看到她家的燈亮著，我松了一口氣。

可我沒想到幫忙開門的竟然是個陌生男人，我心里“咯噔”了下，遲疑道：“我找橙橙，陳橙。”

男人笑著將我們迎了進去，指著廚房道：“橙橙在做水果沙拉。”

“你是……”白楓庭不太友善地打量了一下男人，男人中等身高，看長相應該有三十五了，說話的時候總是很禮貌地笑著。

他有些靦腆地撓撓頭，看了一眼廚房后，笑道：“我跟橙橙昨天剛剛相親認識，她今天請我過來吃晚飯。”

我迅速皺起了眉頭，陳橙不是這么隨便的人，女孩子誰不知道請男人回來吃晚飯很危險啊，這個年代，很多人會把這種好意誤會是對他的邀請，不發生點什么才怪。

我跑進廚房一看，陳橙竟然紅著眼眶在拌水果沙拉。

“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怎么了？”

陳橙背過身擦了下眼角，自嘲道：“放不下李梵圻唄，所以我決定閃婚玩玩。這個人挺好的，今晚我想試試看他那方面有沒有毛病，如果沒啥毛病，那我可能很快就要當新娘了。”

“你發什么神經！還試試他？你愛他嗎？”陳橙根本就不是這樣隨便的人。

她當初喝醉酒抱著李梵圻睡了一夜，真的是純粹的意外。

陳橙扯扯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愛不愛有什么說法？愛得死去活來的還容易受傷。我覺得找個老實人結婚也挺好的，平平淡淡才是真。你跟白楓庭過會兒就走啊，別打攪我的好事。”

“我不許你這么做！”我知道李梵圻還愛著她，怎么可能讓她干這樣的傻事？

一旦踏錯這一步，她跟李梵圻以后可能就徹底沒戲了。

陳橙忽然捂著嘴巴干嘔了兩下，而后蹲在垃圾桶旁嘔出兩口晚飯才罷休。

我心頭又產生了不好的預感：“橙橙，你真的沒懷孕？你上次月事什么時候來的？”

我已經生過一個孩子了，這方面我還是有點話語權的。再看陳橙臉色蠟黃，控制不住地干嘔，怎么看都像是孕吐。

她眼神閃爍地笑了笑：“你現在的神經也太敏感了，都說了是腸胃不舒服了。”

我逼問不出什么，又被她推了兩把，只好悻悻地離開廚房。

客廳里，白楓庭已經跟老實男聊起來了，我隨意掃了兩眼客廳里的擺設，最后茫然地看向陳橙的房間。

我顧自走了進去，看到床上攤著一件性感的蕾絲睡衣，我氣得心都在抖。

陳橙這是豁出去了，擺明是想今晚就搞定老實男。

我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這是急著把自己嫁出去嗎？為什么這么急？

帶著這樣的疑惑，我做了一件很沒品的事情。我翻了陳橙的床頭柜，最后我從柜子里找到一本育兒書！

隨手一翻，育兒書里竟然還夾著一張報到單！她果然懷孕了！

回想她剛才的樣子，我幾乎斷定了她的計劃：今晚跟老實男滾床單，順其自然跟他結婚，而后神不知鬼不覺地生下孩子。

這對老實男不公平，陳橙并不是這么壞的人，她選擇這么做，唯一的理由就是想合法合理地生下孩子。

傻妞，這是想步我的后塵嗎？

我把報告單折好放進了育兒書，剛要把書放回抽屜，房門忽然開了。

陳橙緊張兮兮地進來了，看到我手里的書后，她趕緊反鎖上門走了過來：“我想學學怎么帶孩子，到時候也好更好地照顧康康。”

“我媽說你感冒了，不想傳染給孩子才回來的。”

陳橙壓根不敢看我，奪下我手里的書就塞進了床頭柜：“對啊，我不是找理由回來相親嗎？其實我最近帶孩子帶煩了，又怕你媽媽有想法，所以撒謊騙了她。”

“橙橙，我看到報告單了。”我嘆著氣戳穿了她。

陳橙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咬住下唇道：“我是懷孕了，我之前太傷心了，又只顧著幫忙照顧康康，所以我也沒在意，最近才發現大姨媽有一段時間沒來了。”

“懷了多久了？”

“大概一個半月吧。我想給孩子一個名分，總不能當未婚媽媽吧？那樣的話，我倒是不怕，就是怕我爸媽被人指指點點。”這一點她跟我太像了，我們對老人都愛報喜不報憂。

我氣了，可還是舍不得責備她：“那你怎么連我都不告訴？”

陳橙癟著嘴哭了，眼淚一顆接著一顆，看得我難受死了：“看看你都經歷過多少糟心事兒啊？你肯定會勸我把孩子打掉的，可是我想生下來。小苒，你不知道我多愛李梵圻，他提分手之后，我感覺心臟都被人剜走一塊，每天都疼得厲害。”

“傻妞！”我心疼地抱住了她，“我才不會勸你打掉孩子呢，你不知道，我今天看到那么小的嬰兒躺在停尸柜里，我心都在滴血啊。不善待孩子的成年人，都是禽獸。橙橙，你別做傻事，其實李梵圻他……”

我差點沖動地說出了真相，好在最后關頭我及時剎了車。

可陳橙的眼睛忽然一亮，她明確地捕捉到了什么，盯著我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沒告訴我？李梵圻跟我分手是有苦衷的對不對？我到現在都沒聽說他要結婚的事情。”